冷星魂不善言辞,但是不代表他冷漠无情。他看得出李画尘见到自己时候的兴奋和亲切,他自己言语不多,不知道如何跟李画尘沟通,但是男人之间,可能有时候需要的不是沟通,而是信任和默契。门派规矩森严,长兄如父,李画尘是大师兄,对他们这些师弟,可以说有绝对的教导、指挥和处罚的权利。但是这个大师兄,偏偏是极不正经的跳马猴子。他几乎这辈子都没摆过师兄的架子,但是作为一个门派的大师兄,他该有的对师弟们的爱护和珍惜,一点都不比任何人少。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时候,李画尘几乎要失控;之后几个月,他朝思暮想地去追寻药翁的下落;现在找到了药翁,他比冷星魂自己还要兴奋,还要高兴。李画尘,几乎像是在疼孩子一样疼爱这个师弟。李画尘看得出冷星魂的感动,赶紧道:“嗨,谁让我是大师兄呢,对吧,你这些破事儿啊,我平时真的不爱管,尤其是你一天到晚摆着一张臭脸,动不动就教训我,搞得跟你是大师兄似的。不过嘛,嘿嘿,这下你可欠我的人情了,以后就少说我两句吧。”冷星魂道:“师弟愚笨,只懂得天下须有规矩,才有方圆,师弟觉得错的事情,还是要说的。”“啊,好好好,说说说,治好了你的病,我随便你怎么说,让你说个三天三夜,说个够。”李画尘兴奋的在车座上都快坐不住了,屁股恨不得擦出火来。白依菲也有点感动了,她很少见到李画尘这么激动的样子,她明白,这一阵子,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太久了。李画尘嘴上不说,心里已经被这件事压的快要透不过气了。现在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高兴,自己也为他高兴。车子到了李凤儿的公寓,几个人赶紧进入公寓。王庭。药翁慢慢落座,北战王端坐在王位之上,微笑着道:“尊者此来辛苦,这北战国的茶,你可是很久没尝过了。”药翁接过使者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笑着道:“北战王日理万机,国事操劳,我一介布衣,哪里敢为了贪一口好茶频繁叨扰啊。”北战王道:“北战王只是个虚名,五老翁的名气,才是华夏根基,江湖泰斗。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事情终究有人要去做。长风最怕的不是辛苦劳累,也不是冲锋陷阵,更不是堵上身家性命。我最怕的,是事情做到一半,反而被不做事的人指手画脚,牵制掣肘。”北战王看着药翁,平静地道:“您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动嘴皮子。”药翁心里一沉,十分不悦,尴尬地笑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北战王这是要堵我老头子的嘴啊。”“哈哈哈!那绝对不是。”北战王大笑摆手:“诸葛尊者这样的大能多来提提意见,孤王还是很高兴的。”药翁叹口气:“白家分家的小鬼癫狂自大,该有惩罚,白家宗家监管不力,应该重罚。但是王上要收回白家的五神器,这不是逼着白家造反吗?”北战王似乎很意外:“白绵山已经答应了啊。他说遵旨,还说尽快把神器送来,他没说要造反啊。”药翁急了:“王上!白家的人不可能放弃神器的,这您是知道的,您要拿走五神器,他们就会拼个鱼死网破。”“哈哈哈。”北战王笑了:“那就让他去拼,我就看看白绵山如何部署,要是真的拿下了北战国,我战败身死,国位拱手相让。”“何不抚恤一下,稳住他们再说?这个惩罚,确实有些重了。”北战王道:“君无戏言,我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况且……天无二日,白家是时候表现的恭顺一些了。”“白家一直恭顺啊。”“那是表面。”北战王道:“他老小子心里憋着劲儿呢,您别看它跪在我的王庭外面,好像很委屈,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没跪过,在他的心里,他一直坐在王位上。”药翁焦虑地道:“我知道王上深思熟虑,运筹已久,白家人必定不是王上之对手。但是,一旦大战开启,恐怕各国都会纷纷效仿,战区会不断扩大,届时,就是一场天下大乱。”这句话说到了北战王的心里去了,北战王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尊者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北战王道:“但是,我们担心,它就不会来了?这一天是迟早的,我就是想,已一己之力,将这种危机,扼杀在摇篮之内。”“可否卖老夫一个人情?啊?”药翁表情恳切。北战王有些动容,这药翁年轻的时候,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三句话不开心就要拔刀的手子。有谁见过药翁如此低声下气,求人买个人情的?北战王道:“尊者,您的担忧,我都有。我的担忧,您却不知道啊。”北战王站了起来,倒背双手,慢慢地道:“诸神战甲不断苏醒,华夏各地都在爆发白羽化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起两起了,南国、东洲、西洲……都不太平。有人在收集神器。”“这我知道,神器必然引起群雄骚动,但是……。”“不。”北战王道:“我说的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有一股更强大的势力,在收集神器。”“是谁?”“还不知道。”北战王道:“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存在,它凶残果断,而且屡屡得手。我们再没有什么动作,大祸就会临头。”药翁也紧张地站了起来:“所以你要提前铲掉白家,让北国形成合力,面对这场风暴?”北战王点点头:“最怕的,就是白绵山这样的野心家,一旦天下大乱,他就是埋在我身边的炸弹,会让北战国陷入万劫不复。若他乖乖称臣,交出神器,我一定对他们礼遇有加,绝不赶尽杀绝。但是,如果他真的有不臣之心,我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所以,尊者与其来劝我放过白家,不如去劝劝白绵山,别那么大的野心,好好做北战国的臣子,才是家族兴盛的长久之道。”两个人表面上很客气,背后的交锋也很是激烈。但是这种事没有撕破脸的。北战王为了缓和气氛,突然道:“我听说,尊者认得李画尘?”“哦。”药翁的脑子里本还在想着那些事情,被北战王突然一问,张口就道:“是的,这孩子聪明伶俐,而且信念坚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救过他一次,因此结缘。”这一次轮到北战王有些走神了,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药翁道:“王上扣着李画尘,不知道,这李画尘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王上,老夫卖不动白家的面子,卖李画尘一个面子,王上不能不给了吧?好歹让我这张老脸,能走得出你这个大门啊。”“哈哈哈!”北战王仰头大笑:“尊者言重了,让孤王羞愧不已。实不相瞒,这李画尘啊,我不是在欺负他,我是在保护他。”药翁摇摇头:“囚在笼子里,不算保护。”“可是出了笼子,他就会死。”“那是你的想法。”药翁道:“鸟儿要么飞,要么死,你怎就知道他不会展翅高飞呢?”“可是外面的鹰太多。”“他展开翅膀,说不定就是一只大鹏。”这次北战王真的惊讶了,这药尊者和李画尘的关系似乎还真的挺不错的啊。如果说白家的事,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来试试看的话,那对于李画尘,他倒是颇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这么坚决的口气,好像自己如果这件事不答应他,他真的是要翻脸了。“尊者见过九州四海的年轻俊杰,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勤奋刻骨的,您见过无数,为何偏偏对李画尘如此看重呢?”药翁道:“呵呵,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有缘,而且怎么看怎么顺眼。说实话,天赋、才能和品德,他或许都不是最好的,但是,他身上有一种东西,特别吸引我。我走南闯北,很少见到这种特质。”“什么?”“担当。”“担当。”北战王沉默了。“没错。”药翁笑着道:“这个小鬼能力不大,但是总是喜欢把别人的事扛在自己身上。他懂得心疼别人,可怜弱者,而且用勇气把别人的命运扛在自己的肩上。他和您很像。”这句话唤醒了北战王,北战王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药翁,药翁被他看的有些诧异。北战王猛然惊醒,觉得自己失礼了,赶紧道:“抱歉,有些走神了。”“没事。”药翁淡淡地道:“北战王既然观察了李画尘这么久,是否也有自己的看法呢?”北战王犹豫了一阵子:“倒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这孩子骨头太硬,怕活不长。”“骨头软的,活长了也没意思。”药翁道:“李画尘是可塑之才,你该多让他出去走走,历练历练。”北战王看着窗外的乌云,淡淡地道:“黑云压城城欲摧,此时,谁又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