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继续坚持着。
唯言顿了顿,然后她还是决定继续维持她的耐心,“嗯,那好吧!”
一分钟后,她再次告诉我,百分之百地没有池末的短信,要是她看错的话,就让她明天和我一样,脸肿得像馒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才就此作罢,但是对自己肿着的脸似乎不再在意起来,只是心裏不断自嘲着,肿了又怎么样,不再是原来的脸又怎么样,没有人会在乎!池末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那副表情——作为“哥们儿”的表情!
于是我再次重重的往床上倒去,不想动了,只想一直睡下去,睡着了什么都不会计较了,睡着了就会暂时忘记内心裏某个角落里阴暗的疼痛。
然而那三个女人却对我的行径表示非常不赞同,说什么我影响室容、难看得让她们牛奶也喝不下去,还有什么再不去医务室她们就要集体疯掉之类的蠢话。
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任由她们摆布了!
由于室友菲和婷是没有化妆就绝不出门的类型,我就由唯言连拉带拽地送到了医务室,虽然她嘴上说不愿意,但是还是细心地照顾着我,像搀扶一个老太太一样把我从七楼一级一级地搀扶下来。
“唯言,谢谢你。”我讷讷的说着,依然沉浸在池末没有回短信的失落里。
“庄小茹,以后要谢谢的事还多着呢,别动不动就说谢谢,知道吗?”她拍了拍我的头,声音甜美得像婉转的黄莺啼。
“他不理我了。”忽而我又喃喃地说。
“你说那个池末?”她的声调有些高了,声音中露出浓厚的兴趣。
我不答,唯言也没有再问,可是曾经那张我每时每刻都依恋着的脸却化成了一把利剑,它重重的、狠狠地撞击着我的心脏部位,真的,快要淌出血水来了。
走在学校的小道上,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我们看,因为我戴了一顶粉红色的鸭舌帽,又用一条绿色的纱巾把整张脸几乎包裹到密不透风,最最醒目的是,我的身边是身材高挑且阳光的美少女唯言,我站在唯言身边就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那种柔弱感让我很无助。
当我出现在值班医生的眼前时,她拧着我的脸反覆查看,然后刷刷地用笔在病历单上写下了“紫外线过敏”几个大字。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她问。
我摇摇头说没有。
“身体其它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她低头写着继续问道。
我依然很无辜的说没有。
医生点了点头,说:“还好,不算是太严重,只要推钙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唯言一脸的惊叹号,说“想不到还有紫外线过敏这种病,那不是连太阳都不能晒了,不就跟僵尸一样……”说到一半,她忽然又想起了我在她身边,又乖乖地噤了声,表情有些尴尬。
在注射区推钙的时候,池末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我带着浓重的鼻音接他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内心不禁百感交集,满腹的委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庄小茹你怎么了?”电话那头是他焦急的声音。“我刚刚开机才发现你的短信。”
我说:“我的脸肿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肿起来了,肿起来也该有个原因不是吗?”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
我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手臂上掉。
我说:“我也不知道。”
很明显,池末只是被这条短信所吸引,他忘了点开那条我鼓足所有勇气发送出的短信,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只能对他说我的脸肿了,除此之外,再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那我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听到我的哭声,他明显慌乱起来。
我说在学校的医务室。
然后就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在对面拿着注射器的医生看我哭得有些可怜就想安慰我。
“你只是过敏肤质而已,有什么好哭的,看到那边那个女生了吗?刚刚查出来患了很严重的病,可能要去市医院重查,她却一直都没有哭过。”
医生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指向一个背影靓丽的女生。
红色的细跟鞋、粉红的裙摆和红褐色鬈发的背影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
我顿时愣住了。
是的,我认识那个背影。我曾无比羡慕那对幸福得如同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恋人,但是没想到,故事的主人公其实也会有悲伤的一面。
看着她落寂的背影,觉得自己内心似乎也正在感应着她从内心升腾起来的悲伤,那种悲伤或许被另一种失落淹没了,它幽暗深遂,却能将她完完全全的吞噬掉。
我的哭泣就这样戛然而止。
接下来,当池末顶着满头大汗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当熟悉的气息开始侵袭着我的感官时,我终于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我想到了关键的时候,池末还是记得我的。
唯言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悄悄地退了出去。
“庄小茹你没事吧!”池末看着被我包得紧紧的脑袋有些担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
池末好像是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样子,短碎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那件好看的咖啡色毛衣也已经濡湿了大半,裸|露在外的是裏面白色衬衣的一圈领子,让他看起来随性却又温暖。
好看的睫毛下那双明亮的瞳仁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他伸出左手来握着我的右手。
脸上那种疼痛刹时不见了踪影,注射室里变得很安静,除了从针管里渗进血管的药水的声音,就是彼此的呼吸声,我也能听到从自己的胸腔内传出来了激烈的心跳。
仿佛世界被拉得很远,仿佛那个背影被牵入梦中,此后将时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