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终于可以从那个在记忆中满是白色高墙的地方逃离出,我获得了出院的批准。
我知道,医生其实已经放弃了。
自那天后Leon与我形影不离,他每时每刻都担心着我,譬如他害怕出去买东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我了;再譬如他害怕我忽然间就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他也害怕,我睡着了之后,就忽然间醒不过来了……于是几个星期下来,他憔悴的几乎不成人形。
而曼曼和阿布却还在闹着别扭,我问阿布说你们怎么了,他说让我问曼曼;我问曼曼说你们怎么了,她说鬼知道怎么了。
我无奈地想着:为什么幸福的人就是不知道珍惜呢?非要等到失去那一天才能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出院的消息,可是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小小的病房里站满了人,终于脱下了病号服,我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固执高傲的莫浅浅,本来半死不活的白兰花在冬天难得的温暖阳光照耀下开始变得昂首挺胸。
然后有一天,Leon说: “浅浅,Lucy给我写了一封信。”
我着急的问:“她怎么样了,她好吗?她都给你写了些什么?”
“她说她想你,想念你们一起作画时的情景,她想见你。”
“好,等我好一点了就去见她。”我抬头来望了望Leon哀伤的脸,其实从他告诉我他是来找那副画的时候起,我就知道Lucy出事了,因为我们曾经约定过,不管是谁先死去,都一定要把我们最心爱的杰作带在身边。
我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会先死去,从那时我就隐隐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从那时我就能隐隐的感觉到莫名的疼痛。
但是毕竟没能把它带在身边,因为与那些承诺相比,在那种状况下我更需要的是钱。这一点上,我一直觉得自己欠了Lucy。
我望着窗外青葱的草坪和四处游走的病人说:“ Leon,你该回去看她,她需要你。”
他说过几天就走。然后我看见了他眼角滑下的一滴晶莹的泪。
然后他伸出温暖的手掌轻拍我的头,说:“浅浅,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我安静地问着。
“能听到天使之音的地方。”他说。
而Leon带我去的地方,是我们大学的一间早已被废弃的音乐教室,在那里只有一台白色的过气钢琴,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然后我看到了穿着小碎花棉袄的庄小茹,她正在反反覆复地弹奏着同一首乐曲,她是如此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原本空旷的音乐教室里已然多了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