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佺心里又开始埋怨躲在江华岛的那个权奸崔瑀。要不是当年他下令处决了蒙古人派驻的七十二名达鲁花赤,也不致于跟蒙古人反目成仇到这个地步。
成了仇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奸贼将王上挟持到江华岛,还颁布“入保山城、入避海岛”的诏令。从此陆上就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抗争,尤其是北部,除了几座城池之外,人烟几乎断绝。
这么多年了,高丽国势一年比一年衰弱,别说恢复元气,连维持都已是艰难。
全高丽人民都在遭殃,唯一享受的便是崔氏一家。他们高举抗蒙大义,掌控三别抄军,却龟缩在江华岛上,坐视国土一次次的被蒙古人蹂躏。
王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反而会得到一些人的拥护。难道他们不知道,如此,只会让国土永远陷于战乱之中,国民再无安生可盼。
每年一次蒙古人的入侵,也是自己每年一次必须经历的痛苦。作为与王上最为亲近的王室成员,每次的和谈,都必须由自己出面去完成。
王佺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拜跪了多少个蒙古王公,送出去了多少金银财宝与高丽的少女。然而,面对永不知足的蒙古人,王佺看不见未来有任何的希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次蒙古人入侵之时,努力的付出尽可能少的条件,再恭送这些蒙古人离境。
而这样的任务,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高丽国新安王王佺,求见蒙古统帅!”边上,陪着王佺一起过来的一个护卫,又往前跨一大步,对着蒙军营寨,用蒙古语大声喊道。
这一次,出乎王佺意外的是,从营寨里跑出一个士卒,对着王佺喝道:“蒙古国只不干元帅,准予王佺求见!”
王佺稍微舒了口气,整了整浑身已经湿漉漉的衣裳,独自一人,步入蒙军营寨。
营寨之内,人头攒动,一个个慌慌张张的往返奔跑,叫骂声、呼喊声、求饶声、整队声,乱成一片。
有些人从王佺眼前急匆匆地一晃而过,有些人则警惕地盯着他,遮掩着什么。
而眼前的这些人群之中,王佺没有看到一个汉军。
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并排着几个大锅,水已经烧得正旺,腾腾的白雾之中,王佺隐隐约约地瞧见几匹马正在挣扎着哀嚎嘶鸣。
王佺心里一动。
他知道此次领军的人物是蒙古东道诸王之首、斡赤斤的长子只不干,对此人他也有所了解,这是只不干第一次领兵出征,据说此人勇猛异常。但从一路南下的表现看来,并没有太多的领兵经验。
这些天数次冲突中,这支蒙古兵的人员有所损耗,当然王佺也知道,损耗的大多数是在蒙古人眼里一钱不值的汉军。
没有汉军,就意味着蒙古人已经不太可能继续发动对宣州城的攻击。
杀马作粮,说明了前些天发动的袭营效果明显,蒙古人已经缺粮。
而且从眼前营寨里一眼扫过的情况看来,也许蒙古人已经在准备着突围撤兵。
王佺的心里稍微一松,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凭着高丽现有的实力,可以击败蒙古人。王佺只是希望这支蒙古兵,知道了攻城掠地的困难之后,稍微少要点东西,而后离去。
但是,如今镇守宣州城的太守金承先,却与他意见相左。
这位金太守,出身于崔瑀的私家军——别班军,也是别抄军的前身。与崔瑀一样,此人是个坚定的军事力量至上者,虽然他也不反对与蒙议和,但前提是一定要用一场大胜,来取得议和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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