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众人看着忽必烈露出的满意眼神,心下知道大势已去。
不过,总比石忽银行被彻底取缔好些,如此好歹还能留着一丝念想,总有一天可以挽回损失。
赵璧脸上丧气之色愈浓。
钱财的损失,哪怕再大,他都有足够的自信弥补。可是今日一过,自己想执掌汗位财赋之权的希望,便将永远落空了。
这损失,何止是千万两银!
忽必烈清冷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赵璧的沮丧、王文统的自得、刘秉忠的谨慎,以及其他人的忐忑,皆入他眼中。
称汗至今,中枢人选悬而未决。到底该依靠谁、把这个国家交给谁管理,是自己犹豫的根本原因。
蒙古人自不必说,至今为止忽必烈也找不到一个可用之人。畏吾儿人过于贪婪,而眼前的这些汉人,同样让人无法委以重任。
隐然之间,手下这些幕僚已经开始形成了几个派系。
有以刘秉忠为首的邢州术数一派;以赵璧、李德辉为首的经邦理财一派;以窦默、许衡为首的理学一派;以徐世隆、刘肃为首的史学一派。
还有聚集于廉希宪、阿里海牙身边的宿卫一派。
朝堂之上,拉帮结派,忽必烈并不担心,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任何一个君主,都必须利用不同的派系,以达成相互制衡的目的。这是帝王之术的根本。
这也是忽必烈为什么会对刘秉忠渐渐冷淡的主要原因。刘秉忠能力再强,自己也不可能给他机会,令其一支独大。
不过,这个王文统,虽然也是刘秉忠推荐而来,在还未完全融入刘秉忠一派之际,倒是可以先予以重用。
很快,忽必烈终于确定了第一批重要官员的任命。
窦默、徐世隆为翰林侍讲学士;李德辉被任为河东宣抚使;廉希宪出镇关中,任京兆、四川道宣抚使。
出乎赵璧意料的是,虽然觉得自己在石忽银行这事上,失了分,但依然得受重任,以中书平章政事一职出任燕京宣慰使。
同样出乎王文统意料的是,他竟然成为中书省首任的平章知事,掌管日常政务和财务。
而出乎所有幕僚官员意料的是,刘秉忠竟然以白衣之身,侍奉于忽必烈左右。
几乎让天下人感到意外的是,忽必烈的中书左丞相,竟然落在了耶律铸的身上!
帝王之心,不可臆测!
任职诏令一出,开平城内,无数人彻夜难眠。
开平城中央,原来的漠南总领府衙,已经成为了忽必烈的王宫。在王宫四周,拱卫着四座军营,这里驻扎着他的一千二百个亲卫。
在东面的一座军营主帐之内,一场庆宴刚刚结束,酒未酣耳未热,许多人意犹未尽,赖在主帐之中,不肯离去。
“诸位!夜已深,再不肯走,我要动用军法了!”主座之上的阿里海牙,语气凶猛,脸上却显得极为无奈。
此次,自己被正式任命为大汗的万户怯薛长,今夜同是亲卫的袍泽来贺,哪怕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阿里海牙,也不好真的发脾气。
众人嘻笑依然。
“将军啊,就今夜啦,明天我等一定老老实实遵守军令!”
“是啊,难得一个晚上,放松一下。大汗也已经给假了。”
“可惜,廉孟子不在,要不然大伙儿肯定会更开心的!”
廉孟子,说的便是廉希宪,此人算是忽必烈亲卫中的一个异类。身为侍卫长,却熟读儒学,因此被忽必烈戏称为“廉孟子”。
正是因为廉希宪自愿出镇关中,怯薛长一职才落到了阿里海牙的身上。
除了廉希宪,包括高天锡、董文用、贺仁杰、姚天福、齐禄,甚至是医官许国祯,都必定会得到大汗的重用。
显然,在大汗的心目中,对于这些亲卫或是宿卫的信任,远远超过了那些汉儒幕僚。
这才是他们今夜感到兴奋的真正原因。
吵吵囔囔之中,许国祯起身,对着大伙儿说道:“我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大伙儿还是散了吧。你们应该明白,乐极生悲的道理,在正式任命下来之前,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作为侍卫军中的医官,许国祯的话有时反而比阿里海牙还好用。
得罪了阿里海牙,顶多被抽一顿。得罪了这个医官,他一旦给自己来个漠视,很可能一条腿或者胳膊就没了。
众人只好懒洋洋地爬起,歪扭着身子,三三两两步出大帐而去。
贺仁杰一把抓起身边似乎已经进入昏睡状态的齐禄,喝道:“走了,难不成今夜还想赖在将军这儿不成?”
齐禄勉强睁开双眼,有些迷糊“散了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这一阵子,总是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被哪个娘们给嫖了?”
贺仁杰与齐禄,都是在忽必烈南征大理之时加入并成为他的亲卫,两个关系一直不错。只是这家伙在攻宋前线上,突然失踪了半年多时间。回来后就这付蔫了吧叽模样,让贺仁杰极为诧异。
齐禄不肯说,贺仁杰也不好多问,只得平日里多多提醒,免得他犯下什么差错。
齐禄借着贺仁杰的手,把自己扯起,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的脆响。而后对着阿里海牙随意地抱了抱拳,说道:“走吧,走吧,散了散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
贺仁杰皱着眉头看了齐禄一眼,跟在他身后,离开大帐。
两个人走到宫墙边上,解开裤子,一阵长长的嘘嘘。
初夏的深夜,肆无忌惮的嘘嘘之后,再来一阵舒爽的哆嗦,一阵惬意自脚底开始往身上漫延。
“咣——”
突然一声惊锣,把这两个正舒爽的哆嗦者,吓得一怔,差点缩了回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喊起,随后又是一锣敲响。
“找死啊!差点把老子吓出毛病来!”齐禄怒气冲冲的收拾好自己的裤子,抬脚便踹了出去。
贺仁杰赶紧拉住他,“哥哥,你跟一个打更人置什么气?”
佝偻着身子的打更人,张着白多黑少的眼珠,瞟了两人一眼,继续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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