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涅塞过了几秒回答,「你们杀手组织要除掉和你们想法不一样的家伙。比如以查因特。」
「杀手组织要除掉独裁者。比如以查因特。然后就是别西卜。也许顺序会反过来。」
伸肠·衬语气缓慢,平和。但涅塞感到喉咙都收紧了——是他迫切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寻找一句话回击的原因。
不过这显然难以做到——反驳一个恶魔是独裁者就像反驳雨会落在地面。反驳别西卜是独裁者则就像反驳雨的存在。只有疯狂的自恋者和目空一切的暴徒,或者解构成瘾的三流期刊作者可以做到。不过涅塞毫不怀疑,如果是以查因特面临这些,一定能举出六百个让雨不能落在地面,而且也不太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例子。
但他不行。
这会儿他想说的任何话似乎都找不到可以说出的凭据。
(我。他。妈。的。明。白。吗?)
忘了那些想说的话吧。他不用回击,收集信息才是真正必要的。他已经收集到一些了。不论是单独行动还是之后和维里·肖分析起来都会大有裨益。但这一刻他觉得要面对伸肠·衬这件事有些过于吃力。那一大坨身影莫名其妙,显得伟岸。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以一个曾经是人类的视角出发,他从未想过宇宙垃圾一样的亡灵生物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东西把他们连接在一起。如果他对跑来杀生域的结果有任何期待,这应该是他的期待最没有方向的一刻。
不管怎样,他感到墓地领主那松松垮垮的肚皮褶皱和眼窝里流淌的泥浆的表面下有某种牢不可破的东西。他也打破不了。
但无论如何,他还不能离开。
「你没有反应。我可爱的客人。」
伸肠·衬污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他的后背对着船头,有一弯坡度极缓的岸。「你是耳朵堵了,还是默认了,还是那些流传的小道消息——作为曾经和他关系密切的一员,你实际已经厌倦那位恶魔公爵的独断专行——真的是真的。」
「没有这回事。」
「没有这回事吗?」
「他帮助过我。然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了。很简单。」一点也不简单。
「他怎样帮助你?」伸肠·衬似乎很感兴趣。
涅塞感到雨落在地面,难以否认。闪回着片段的液滴滴在记忆之海中。以查因特把他从人类变成了有恶魔皮囊的生物,又把那样的他变成了真正的恶魔。又把那个真正的恶魔变成了和他失去联系的守护者。对以查因特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三个过程里面的起码两个让他感受到几乎活剐的痛楚。当然,他对墓地领主一句也说不出口这三个中的任意一个。
「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他是怎样帮助你的呢?」伸肠·衬再次打破沉默。
像个独断专行的独裁者一样。像个能力超群,性格乖僻的恶魔一样。难道他们的判断不是已经落地?究竟还有什么可问的?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涅塞回答。
(瑰宝。毛毛虫。)
「这可有很多种不同的意思。」伸肠·衬呵呵笑道,「我希望是我们期待的那一种。」他歪了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