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正在家,郑氏便安安分分,就连性情都温软不少,故而这顿饭吃得很顺利。
饭后,云初微打算带着梅子出去遛遛,不想刚出门就碰见云正站在外头。
云初微面上掠过一丝惊讶,“爹,您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云正对云初微招了招手,“微微,你过来。”
云初微让梅子候在原地,她往前走了几步。
云正从袖袋里掏出几角碎银递给她,笑着说,“把这个收下。”
云初微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直摇头,“爹,我不能要您的血汗钱。”
云正赚这几个钱有多辛苦,原主是亲眼得见过的,由于腿脚不利索的缘故,很多时候他会弄得满身伤,十天半月都不能好。
来到这个世界一月之久,她和郑氏共同养病这段时日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云初微早就打算过要自己想办法赚钱,不能再当米虫,前面一个月是身不由己,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就断然没有再向爹伸手要钱的道理。
云正见她不肯收,愈加放软了语气,“微微,你今年已经及笄,是大姑娘了,爹呢是个男人,很多方面没法帮到你,唯独这银子,爹断不能亏待了你,缺什么,你就挑个时间带上小丫鬟去镇子上买,这地儿离家近,让你赵伯赶牛车送你们去,我也放心。”
云初微明白云正的心意。
自原主记事起,奶娘就没了,云正待她一直无微不至,生恐哪一处做得不周到,为此还特地去请教了村里不少妇人,家里虽清贫,云初微手中却从未短缺过零花钱。
那些年,同龄孩子没有的玩具,云初微有,同龄孩子穿不起的衣服,云初微穿得起,同龄孩子跟随父母下田干农活,云初微就待在家里捣鼓云正给她买的纸墨笔砚,闲暇时也学女红刺绣,这些都是云正省吃俭用攒下银子来给她置办的。
云正常言:“咱们家微微和村里那些孩子是不一样的。”
那时的原主总会歪着脑袋笑问:“爹爹,微微和他们哪里不一样呢?”
云正每每长叹一声过后抚着她的小脑袋,意味深长地道:“微微天资聪颖,心地善良又孝顺,长大后必是个好姑娘,爹爹要把你养得聪明又水灵,将来到了婆家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那些年,云正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仅有的肉块肉汤留给她,奶娘去得早,原主便是在父亲的呵护下这样一天天长大的。
想到这些,云初微鼻尖一酸,终是没忍住湿了眼眶,她仅穿越了一个月,却从这一个月卧病在榻时云正的悉心照顾以及原主记忆中父亲的无微不至感受到了父爱的伟大。
上一世,云初微幼年丧母,父亲续娶,为了能待在父亲身边,她一直暗暗忍了继母的苛待。
十四岁那年,父亲出车祸,继母改嫁,这个家彻底瓦解,她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亲戚的白眼和避而不见让她看透了人性凉薄,也坚定了她踏入娱乐圈的决心。
终于,在出国回来的三叔帮助下,从学艺至出道,她用了十年一步步爬上影坛一姐的宝座,拿到影后金奖的那一日,三叔心脏病突发,终是没能等到和她道别就去了,云初微在病床前落了有生以来最多的眼泪。
她演尽了戏里的种种悲欢离合,却再也演不回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