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为民辛苦了二十余载,对于太上皇要去游山玩水这件事,百官表示没意见,赫连缙心知这是要跟他母后出去双宿双栖了,更没意见,提早就让人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为了避免走漏消息,连近身保护太上皇的人都换成了他的心腹。
于是,在这蝉鸣鸟唱的初夏,太上皇出游了,顺带拐走宜清长公主府上的某位小婢女,不过这事儿是秘密进行的,知情人就那么几个。
太上皇一走,太皇太后就把主意打到赫连缙身上来。
掌控不了儿子,想掌控孙子。
又岂知,赫连缙与太上皇的性子天差地别,浑起来的时候能要人命,他不掌控别人就算不错了,旁人还想掌控他?做梦吧!
于是,太皇太后在她孙子这儿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多的冷讽和冷落,不管她做什么,赫连缙都直接无视,至于百官提议的广纳后宫雨露均沾,赫连缙更是当做耳旁风。
笑话!他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堂堂正正把菡儿娶到手,能找那么多女人来给她添堵?
于是,无数朝臣碎了梦,但对于他们家后院的未嫁女儿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荣华富贵谁不想要,可前提是得有命去享啊!这位帝王,少时就是位不好沾惹的主儿,虽然登基以后收敛了许多,但人性天生,谁知道自己去了后宫会不会在某天突然触发了他想杀人的冲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拿命做赌这种事,她们还没那胆子做。
赫连缙不纳妃,反而是许菡急躁起来了,“皇上理应为皇家开枝散叶,若是妾身有子嗣也还罢了,可我……”
还没说完,就被赫连缙一记冷眼打断,“你很喜欢跟一堆女人争风吃醋?”
许菡当然不喜欢,可是自己怀不上,又成天受到朝臣的非议,这样的压力太大了,她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纳妃是不可能的。”赫连缙直接摆明态度,“除非我死了。”
许菡吓得脸色惨白,“皇上。”
赫连缙眼神冷鸷,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递了把匕首给她,“要不,你杀了我试试?”
大婚这么久,许菡头一次看到赫连缙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来,那双瞳孔里的黑色,已经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就好像一个望不到底的漩涡,随时都能将她给席卷进去。
其实若是云初微在,就一定能告诉她,赫连缙此时此刻的表现正处在底线被触动的边缘,一个说不准就能黑化的那种。
赫连缙和苏晏的共同之处就是底线不能被碰到,否则他们容易黑化,赫连缙黑化时的样子,云初微听他自己说起过,除非是得了被幽禁在翊坤宫的许菡一个好脸色,那么他一整天的心情都能飘上天,见谁就赏,否则在许菡这里不痛快了,他就喜欢杀人,而实际上,许菡从来没给过他什么正面的回应,更别提好脸色了,所以赫连缙很多时候都在杀人,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百姓闻之变色的暴君。
许菡当然不敢杀他,也不会杀他,只是害怕,整个人蜷缩着,瑟瑟发抖。
好在赫连缙并没有苏晏的反应那么大,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对方,马上收敛了周身黑沉沉的气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按照许菡的预想,赫连缙必定会像从前一样留下来哄她,但是出乎意料的,这次并没有,他走得很决绝,以至于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都在忙着处理政务,压根没来未央宫找她。
这让许菡自责起来,赫连缙不来,她就去御书房外等着,赫连缙像是一早知道她要来似的,刻意避开了,许菡等了个空。
一次等空,二次还等空,三次…许菡再也忍不住了,到上朝的金殿外候着,终于堵了个正着。
赫连缙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像是根本没看见她,抬步要走。
“皇上。”许菡大喊一声,“你准备这么躲着我到几时?”
赫连缙充耳不闻,负手朝前走去。
“皇上。”许菡咬了咬唇,“我怀孕了。”
闻言,赫连缙挺直的脊背狠狠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许菡想到他这些日子一直躲着自己,心下委屈,“我怀孕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也不来看我……”
“菡儿。”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箍进了怀里,“怎么不让人来告诉我?”
许菡道:“我亲自去找你,可是你避而不见。”
赫连缙皱了皱眉,“知道我为何要躲着你吗?”
许菡道:“你生我气了。”
“不是。”赫连缙叹气,“我怕自己吓着你。”
许菡不置可否,那天的事历历在目,她的确被吓着了,不过就算赫连缙再可怕,那也是她夫君,总不会因为这么件事情就疏远他的。很明显地看到了赫连缙眼中的自责,许菡到底是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妾身没有责怪皇上的意思。”
“可是你害怕了。”那样的许菡,总让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强迫她的时候,当时的她是那么怕,那么恨。
许菡攥紧衣角,“都怪妾身不好,不该提出纳妃的。”
这句,总算让赫连缙紧绷的脸色舒缓了些,“你知道就好。”
“那皇上……”
“天大事也放在一边,我会尽量抽空陪你。”说完,再一次将她抱紧。
许菡将侧脸贴在他胸膛,唇角往上扬了扬,“嗯。”
——
皇后娘娘有孕,自然是弄得天下皆知,而在此时,云初微也被探出有了身孕。
这一年,苏昀开和苏月明两兄妹满两周岁了,哥哥天资聪颖,已经开始学认字念书,妹妹则是个皮性子,爱玩,但不过分,云初微并没有拘着她,女孩子活泼一点才可爱。再说,不由着她去,将来怎么能成女将?现如今怀了身孕,嗜睡,她能管两个宝宝的时间就越发的少,多数时候要么吃,要么睡,肚子里的小九可也是位了不得的将才呢,自然得好生养着。
范氏来国公府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名义上是说探望女儿,实际上云初微心里门清,范氏就是想来看看外孙子外孙女找找安慰,去年云安曜的婚事受到了阻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成,范氏只是嘴上不说,心里早就盼得不行。
天气炎热,云初微临窗而坐,垫子下面是苏晏为她准备的凉玉,坐上去很舒服,屋子里四角放了冰盆,但是考虑到云初微有孕在身,不敢放得太多,反而嘱咐了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给云初微打扇。
而桌上,不管是这个季节见得到还是见不到的水果,总而言之堆了满碟,全都是新鲜的,除了水果之外,还有不少鲜榨果汁,当然,加冰是不可能的,提早让人封闭好弄到井里镇了一下,不算太冰寒,只有一点凉凉的感觉,喝在嘴里十分的解暑。
身上穿的,是冰蚕丝绸衣,质地柔软,清爽透气,穿了几件都感觉不到累赘和闷热,反而像只有薄薄的一层轻纱贴在身上。
苏晏这样细心周到的安排,对于惧暑的云初微来说,简直是种高级享受。
范氏在看到自家女儿屋子里的各种奢华摆件陈设以后,从儿子那受来的憋屈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娘,你可曾问过哥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云初微一看范氏那表情,就知道一准又是被儿子堵得不行了。
范氏唉声叹气,“问了也没用,他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他吧?”
“那爹怎么说?”云初微觉得很奇怪,前年云冲回来过年的时候还勒令云安曜一定要在来年过年之前娶亲,可是云安曜的亲事没成,他去年回来以后竟然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