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四方早在醒来的第一件事努力把全身感受了个遍,此刻答得很快,“目前没有问题,感谢您的关心。”
“那就好。”卢郇在病床旁的小凳子上坐下,“我过来前听小如意说你这次重伤,是因为你们俩打架,然后有外人横插进来导致的,你怎么说?”
他的语气很温和,对着肖四方摆出一副不偏听不偏信的公正态度,让人很有好感。
不过卢意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肖四方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点点头,“确实如此,那两个人拉偏架,只对我下手,本来我和卢意不会打成这样,我们都没有穿战斗服,是不会用十成十力道的。”
“好。”卢郇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希望她们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肖四方反问:“我希望她们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们就能被怎么惩罚吗?”
没想到这小孩思维如此敏捷,说话也毫不客气,卢郇一愣,顿了顿才道:“当然还是要合理合法的。”
“那我就要……”肖四方看着他的眼睛,“真正合理合法的结果。”
听到这个答案,卢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这便算谈完了,卢郇刚准备带女儿另外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前线的急报就过来了,他只好留下给女儿带的礼物,急匆匆又走了。
卢意捧着玻璃罩里碧绿的小仙人掌,忧心忡忡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前线越来越紧张了。”
肖四方没想到她会开口说其他的事情,还是用这种正常到像跟人聊天似的口吻,不适应地挪了挪身体,接道:“你父亲是军人?”
这一句话又捅了马蜂窝,卢意双眉一绞,“你连我爸都不认识?!”
肖四方:“……”人脸识别是她的知识盲区之一,毕竟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是太穷的锅。
“算了。”卢意自己想开了,这家伙连岑副院都不关注,不知道自家父亲也算不上什么太意外的事情。“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们流民又不用上战场,每天平平安安在那一亩三分地待着共享天伦,想见面就能见面,想在一起就能一起,没法理解我作为军人家属整天提心吊胆的心情。”
“哦。”肖四方干巴巴应了一声。
卢意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又气了起来,“所以我就不明白那天你凭什么生气,向你们这样安分地待在外城,每天和爸妈一起吃饭开开心心的,就算寿命短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哦。”肖四方干巴巴应了第二声,不过这次没就这么结束,而是慢吞吞说了下面的话,“可我也没法跟我爸妈一起吃饭了,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次远航中遭遇了异形攻击,遇难了。”
卢意猛地把头转向她。
肖四方继续道:“不止是我的父母,还有很多很多前往废墟星工作或者好不容易攒起钱出门一趟的其他外城居民,都死在了异形的手上。还记得我对你说,内城人和外城人总是在互相冤枉吗?你们觉得我们在外城什么都不用想每天按部就班就应该感恩戴德快快乐乐,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不想冲锋陷阵?就算不为什么生存大义,只为死在异形手上的家人报仇呢?”
“可现在的我们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是很懦弱,也相对无能,可我们难道不是被故意养成这样的吗?不是我们自己选择这样,而是被安排成这样的。”
是被安排成这样的。
卢意的心像是被一把锤子重重地敲醒了,这一次她终于明白那时候格瑞塔老师为什么要跟她说那句话了。
她在不知不觉中,也替肖四方做了选择,认为她只要比常规状态的流民更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把她当成一个能不断向上不断进步的人。
对这样一个挣扎着要跳出舒适圈的人,那天说的话无异于是对她的全盘否定。
可要再一次道歉吗?
她说不出口。
卢意把小仙人掌花盆捧住,试图通过这样汲取一点父亲的力量,来让自己上蹿下跳的心好受一些。
肖四方说完后,却又不当回事了,总结道:“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总是存在隔阂的啦,也正常。”
反正她尽她的努力,问心无愧就好。
卢意抱着仙人掌干坐半晌,才在肖四方睡着前打破沉默,“你不是想知道那天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
半眯着就要阖上的眼睛立刻睁大了,肖四方精神奕奕地坐起来。
“过于具体的我不能说,如果以后你有机会上战场,自然就会发现。我能告诉你的有两点,一是前线战况比新闻中播报的还要吃力,异形人的智力在不断提高,而它们的身体强度却是我们的数倍甚至数十倍,常规攻击根本杀不了它们,只有能量热焰能将这些怪物彻底摧毁。可目前还没有能够把能量热焰牵引出机甲的办法,所以要杀死一个异形人,我们只能离开机甲进行肉搏,因此伤亡惨重,甚至于前方已经出现过败退!”
肖四方的心沉了下去。
“第二点正是基于这第一点而不得不采取的对策,内城居民按家庭编码,每个编码内都必须保证有一名成员在前线,才能保证前线士兵的数量,捍卫人类的领土。”
“我们也很痛苦,因为在前线的家人……”卢意低头,隔着玻璃罩轻轻抚摸怀里的仙人掌,“随时可能牺牲,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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