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袖中取出锦囊,放到妇人手上:“你看看,这个可值八百两?”</p>
那妇人扯开锦囊,取出里头的玉章来,眯着眼瞧了半晌,便扔在桌上,不屑道:“一文不值。”</p>
凤白梅蹙眉。那玉她看了,是上好的羊脂玉。这样的一块玉,拿到黑市也能折腾出五六百两来。</p>
妇人见她神情,冷笑道:“若这是一块没有雕刻过的原玉,能卖到上千两,可惜了这‘四方隆庆’四个字,活生生地让它成了块烫手山芋。”</p>
“哦?”凤白梅来了兴趣,倒了杯茶递到妇人面前,问:“你既然识的这印,便知道印的主人是谁,也该知道这印的价值。”</p>
“这印的主人嘛我是知道。”妇人灌了一大口茶,毫不客气地将杯子又递出来。</p>
凤白梅再次给她满斟上。</p>
妇人又灌了一口,撩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方继续说道:“正因为知道,才说这玉不值钱。别说是寻常人家,就是皇亲国戚,哪个敢留这个玉?这玉的质地不错,若是稍大些,还能拿去将上面的刻印抹了,雕成其他玩意儿。可你看看,这刻印如此深,等磨完了,剩下的也就够做个耳坠子。”</p>
凤白梅点头:“做耳坠子的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这玉料稀少,不知何处才能寻到同等材质的玉料呢?”</p>
那妇人嘿嘿一笑,露出一排豁了口的黑黄碎米牙来:“凤将军是想问,这枚印章到底是不是真的吧。”</p>
“姑娘好见识。”凤白梅赞一句。</p>
她这一声‘姑娘’,叫的那妇人眉开眼笑,当即又将那枚玉章拿起来细细看了,虚眯着眼说:“这枚章用的是瘦金体,这种字体笔画相对瘦硬,显露出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方能看出刻章之人的活计来。唯有世代为天子执刀的柳家,才能有此刀工。不过,这枚印章嘛,字体有余棱角未显,显然不是出自柳家人之手。”</p>
“这么说,这枚章子是假的了?”凤白梅问。</p>
妇人笑道:“非也。”她起身出门,不多时又拿了一张卷轴来,将那卷轴摊开在桌上,指着上面大大小小的印章说:“每个人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癖好,比如说老身喜欢抠脚趾头。”</p>
凤白梅无语,这个小癖好有点味道。</p>
妇人满不在乎地继续道:“再比如说,先帝爷喜欢刻私章,且他刻的私章,都有一个通病,不论是什么样的字体,轮到隆庆二字时,总是把庆字那一点,刻的格外的大。”</p>
凤白梅好奇道:“这些私印,姑娘是从何得来的?”</p>
妇人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又变的呆板木讷:“现在能给银子了吧。”</p>
凤白梅笑了笑,解语阁既然敢开大门做生意,背后人的身份必然不寻常,能拿到先帝的私印,也不是什么难事。</p>
她利索地掏了银子,收起私印下楼去。</p>
那妇人将桌上卷轴一收,拎着银票乐颠颠地出门,转入隔壁‘兰’字厢房。</p>
这间以‘兰’为主题的厢房里,寒二公子一身银纹白衣靠窗而坐,那窗上飘了一层透明的纱,里头的人能看清外头,外头看去却是一片模糊。窗口对着的解语阁大门,黛衣男装的女子正抬步而出,下了阶回身看了一眼,沿着长巷踱步而去。</p>
那妇人进了屋,便将卷轴放在寒铁衣手边,整个身子也凑到窗口,咧着一口碎米牙道:“这就是你媳妇儿?她离都九年,在洛阳毫无势力,这才几天的工夫,就摸到咱们解语阁来了,不简单呀!”</p>
寒铁衣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既高兴,又担忧。</p>
高兴的是,凤白梅足够足智多谋,应对接下来的事应该游刃有余。担忧的是,自己这么玩,迟早会完蛋。</p>
见他不语,妇人继续幸灾乐祸:“我和副阁主打了赌,若是凤白梅知道了真相,你们还做不做得成夫妻。我可是赌你能做成的,你可得加把劲,我和你老师的棺材本,可都押在你身上了!”</p>
无端背负上两位老人的生计,寒铁衣觉得肩上的担子沉了些。他掀起眼皮看着前任阁主夫人,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p>
皇上把他架在火上烤,周围的人便乐得看他火中取栗,还时不时的火上浇油,真真是遇人不淑!</p>
默坐了半晌,他起身从一旁拿了本书塞进怀里,长声喓喓地道:“该送书上门了。”</p>
妇人看着他背影道:“这女人要是发起狠来,可比男人狠多了,寒二,你可要小心了。”</p>
“多谢吉言。”寒二公子恹恹地挥了挥手:“我现在每天把脑袋别腰间呢。”</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