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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侧翼的三尺青锋准确侮无误地刺入心脏,令寒铁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想要道歉,想要解释,可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舌,不叫他发出一个音来。</p>
“嗬……”</p>
沉重的一口气从肺腔中呼了出来,寒铁衣陡然睁开眼,绘有青绿银杏叶的银白床帐映入他眼中,令满眼血丝缓慢地褪了下去。</p>
绵长的一阵呼吸后,他抬袖擦了一把冰冷的额头,挣扎着起身来,却被窗口一抹紫色的身影吓了一大跳。</p>
花雁回向来慵懒,偏爱宽松的袍子,头发也不肯束,以至于整个人显得阴柔。但他今儿却好好地把一头黑发用紫金冠束了起来,身穿紫金圆领窄袖束腰衣衫,外头罩了透明软纱,着同款长靴,正将一条大长腿搭在窗下的榻上,扭头看着外头风景。如果不是他脸上妆容极少见,寒铁衣几乎不敢认。</p>
“你找死吗?”二公子反应过来,直接从床上跳起,奔到榻边坐下,压着声音道:“这里是葬剑山庄,你一个魔教教主跑来这里,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p>
花雁回左手靠在膝上,懒懒地支着头,右手把玩着一支通体莹白的勾玉簪。听了寒铁衣的话,他也不回头,半阖着的眼眸里倒映着窗外几株奇花,薄而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有气无力地道:“我来见我外甥女,和他们什么相干?”</p>
这个问题问得好!好到寒铁衣不知道怎么回答。</p>
江湖上大大小小数百个门派,但魔教却只有一个,偏生就被他拈花教占了去,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吗?如今因为开炉大会,大半个武林的人齐聚望北山,要知道魔教教主跑到拭剑峰了,不得蜂拥而上,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p>
知道这人死性,寒铁衣放弃劝说,单刀直入地道:“小白眼下在江南城中,她不会来葬剑山庄了。”</p>
花雁回回头看他,狭长阴柔的眸子里,露了疑惑。</p>
寒铁衣将黑市的事简略说了一下,最后道:“我已经和吴老爷子通过气,待开炉大会一结束,便赶去江南城与她汇合。”</p>
花雁回抚着下巴思了片刻,道:“如果事情真的牵扯到葬剑山庄,小白不可能错过此次大会,她一定会来。”</p>
寒铁衣垂眉道:“她伤的那么重,武冰洋不会让她乱来的。”</p>
花雁回唇边露了一抹讥讽:“我说大外甥女婿,你要娶小白,也先了解了解她的脾性。若一个武冰洋能阻止她,她也成不了镇魂主帅。”</p>
寒铁衣诧异,他知道武冰洋阻止不了凤白梅,但她都伤成那样了,还怎么有力气跑到葬剑山庄来?更何况,这次,她身边还有镇魂军师。</p>
“何曾惧会拦着她的。”二公子面露苦笑:“他们共事九年,他知道怎么拦住她。”</p>
“你也知道他们共事九年。”花雁回毫不客气地笑出来声来,掀起眼皮看向寒铁衣,好整以暇地道:“若这点默契都没有,怎么可能缔造那么多传说?”</p>
他说话一向含针带刺,寒铁衣与他相识四年,早该习惯了。可这话却像是软绵绵一把刀刺他心上。</p>
在流民窟门口,他见识了何曾惧浑身的武艺。在黑市,他见到了能与传说中的镇魂主帅并肩之人。</p>
官府的人进入黑市,无异于在原本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巨石,本该掀起惊天巨浪。可兵马司的人进去后,何曾惧三言两语便安抚了众人的情绪,清理了鬼街尸体之后,又令兵马司的人核查在场人等的身份,确认与血衣门无关,便放他们离去。</p>
一件本该在江南城乃至江湖上掀起惊涛骇浪的事,在他的处理下,云淡风轻地就过去了。</p>
若此事换做他来做,未必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地步。</p>
花雁回察言观色,愈发来了兴致:“何家那小子倒是个人才,五年前我在战场上见他一次,提着一把横刀站在小白身边。我原还以为,他们两个能像当初的凤家夫妇一样,做一对沙场鸳鸯。”</p>
寒铁衣抬眼瞪着他:“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亲,你非要看着我和小白闹掰了才舒服是吧?”</p>
“我只是提醒你。”花雁回长声喓喓地道:“莫要自个儿钻牛角尖。”</p>
寒铁衣惊得上下将花雁回一番打量,很想弄清楚是何方妖孽顶了魔教教主的皮来诓骗他:“花雁回,你可从来只会给我添堵的,怎么会这么好心安慰我?”</p>
花雁回一点没辜负他的期望,一句话把他心堵得死死的:“刚在山下,没收住手伤了陆盟主,他们知道我上山来了,估摸着这会子应该到拭剑峰山门口了。”</p>
寒铁衣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认出你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