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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寒铁衣使用凤翣一事,凤白梅考虑了许久。</p>
她和寒铁衣之间的关系,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p>
两个人之间有那一道圣旨,如果不是那些人搅局,他们已经是夫妻,算作一家人。可偏偏婚礼未行,两人的关系也就不上不下,有些尴尬。</p>
诚然,这样的尴尬对凤家将军来说,不算尴尬。</p>
而她孤身回到洛阳,屡遭暗算,天机阁是她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若是陌生人,她满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欠下的人情可用其他方式偿还。可偏偏寒铁衣时常将夫妻的字眼挂在嘴边,虽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但她心里总有些异样。</p>
天大的人情也有还的法子,唯有感情方面,她没法给出回应。她也可以装的柔情万种,与他像正经夫妻那般恩爱,可她不愿。</p>
关于那把凤翣,与其说是她转赠,倒不如说吴老爷子早就安排好了,一早就打算将凤翣送给寒铁衣,只是中途多事出了岔子,才借由她的手送出。</p>
虽不知吴老爷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那样一把神兵,决计不是为了给寒铁衣当纳凉扇的。</p>
按理来说,寒铁衣遍识武林群侠,身边有墨冰这样的高手,天机阁也是人才辈出,任何一人拎出来都够格做他的老师,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这个半道出家的将门之后。</p>
但这些人无一不是自小习武,内息深厚,对寒铁衣这个毫无底子的人来说,她那一身挨打挨出来的本事,显然更合适一些。</p>
一开始,寒铁衣挨打了心里还委屈,越到后来越发现,凤白梅是真的打,他也就顾不上委屈,手忙脚乱地四处逃窜,偶尔举起凤翣挡一下,少挨一下打就少疼一分。</p>
吴穹志听外头打得精彩,推开窗子往外瞧,见寒铁衣挨打,他格外高兴,趴在窗口为打人的凤白梅呐喊助威。</p>
寒铁衣瞥他一眼,刚要开口,听得破风声响,深知那月桂枝又来了,便只顾着躲,一向利索的嘴皮子此刻也不利索了。</p>
太阳公公也好热闹,愉快地从东边山头一跃而起,笑呵呵地悬在天边看着。</p>
何远仍旧呆坐在石桌旁,目光无主地跟随凤白梅晃动的身影移动,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不断纠缠。</p>
他不知道兄长究竟为什么那样做,却明白那是错的,如果不揭发他,他会一错再错,再无回头的机会。</p>
可若是说了,血衣门通敌叛国,兄长和他们牵扯到一起,会给何家带来灭顶之灾。他一人之身死不足惜,可何家全族上下数百口人,他们该怎么办?</p>
他心里波涛汹涌难以平复,那厢寒二公子已经被打的浑身都是翠绿的痕迹,最后往地上一躺,像狗似的伸长了舌头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p>
反观凤白梅,脸不红气不喘,只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还是给悬在天边的炎阳几分薄面。</p>
吴穹志已经穿戴整齐,蹦跳着下来,蹲在寒铁衣身边,咧着一口大白牙置评道:“真没用。”</p>
寒铁衣只剩下喘气的力,没工夫和他斗嘴。</p>
“不要躺着。”凤白梅上前要将寒铁衣拉起来,眼角却见何曾惧进了庭院来,便笑着迎上前去,将一只左手往后一背,月桂枝一扬,说:“来过两招。”</p>
何曾惧不动声色,也从旁折下月桂枝,两人当即在庭中对打起来。</p>
何曾惧擅用军中横刀,凤白梅也没少拿凤麟剑当刀劈,两人多年并肩作战,对各自的身手都很熟悉,打起来不分伯仲。</p>
寒铁衣歇了半晌,方坐起来,看着不断变换位置的二人,半晌,终于还是倒了下去,盯着万里晴空发愣。</p>
就算练上一辈子,他也练不到何曾惧那样的身手。</p>
对打中的二人驾熟就轻,有来有往,甚至还有工夫唠嗑。</p>
“三年前,珠城府尹金寿的千金金明珠被害,凶手被当场拿住,案子移交到江南提刑司,裘仁当堂宣判凶手无罪。”何曾惧身形快速变动,但气息一点不乱:“原因是,金明珠脖上致命伤口只有左手能办到,而被指控的嫌疑人没有左手。”</p>
凤白梅动作一滞,被何曾惧寻到破绽。 手在她颊边刷了一下,挑起了一缕发丝。她连忙退后数步,顾不上凌乱的发丝,问:“那个嫌疑人是柳如海?”</p>
“确切地说,应该是海砚。”何曾惧道:“我看过卷宗,金明珠的伤口确实是左手造成的,但对于出身柳家的雕刻师而言,要想用右手伪造出那样的伤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