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了饭，由海崇光带着往黑市去，仍旧走他房中那一条。</p>

寒铁衣道：“不是还有一条平坦的路吗？”</p>

海崇光道：“自上次的事后，那条路便堵死了，其他路也全部封了，整个黑市能进出的只有这一条路。”</p>

凤、寒二人立刻明白过来，葬剑山庄是担心官府知道进出黑市的路线，可以随时出兵剿灭，而剩下这一条则因太险要，即便官府知道了，一时间也没法攻破。</p>

三人来到奈河桥头，海崇光与凤白梅上了桥，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回过头一看，寒二公子面无血色地立在桥头，望着他们傻笑。</p>

“万一掉下去，有机会活命吗？”二公子唇齿打颤地问。</p>

凤白梅想了一想，笑道：“万壑峰二公子都敢往下跳，这里应该不及万壑峰一半的高度，二公子无须担心。”</p>

寒铁衣试探着将脚往桥上站，但总有一股力量在身后拖着他，不许他落轿。</p>

在万壑峰时，他因担心凤白梅的情况，又无法与旁人取得联系，故而头脑一热，加上对墨冰的信任，相信他教出来的徒弟非绝情之辈，这才敢往下跳。</p>

可眼下这座拱桥又窄又险，无一点庇护，掉下去只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更何况以他的身手及心理，大概率会掉下去。</p>

“要不，咱们回去吧。”二公子很没骨气地道：“这黑市，终究没什么好看的。”</p>

凤白梅乐了。</p>

这人吵着嚷着要来黑市，事到临头却又被一座拱桥挡住脚步，当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她往回走了两步，朝寒铁衣伸手，像哄小孩似的说：“别怕，我牵着你。”</p>

寒铁衣看着她递出来的那只手呆了呆，纤细的五指布满了细碎的伤痕。他缓缓伸出手，十指交缠间，能明显感觉到她虎口的茧子。</p>

他顺着那只手望上去，女子腰肢纤细，肩背消瘦。就是这样单薄的一具身体，九年间在烽烟里摸爬打滚，一肩担起护国重任，扛起那面镇魂帅旗！</p>

他正发呆，听得凤白梅笑说：“二公子可要担心，若掉下去，明儿江南街头就该传你我二人双双殉情的流言了。”</p>

寒铁衣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要撒手，却被凤白梅紧紧拽住五指。</p>

“不要看脚下，跟着我。”凤白梅叮嘱一声，转身往前走，一面打趣说：“适才听二公子提起三小姐，不知是何样脾气秉，你同我说一说，将来入你寒门，也不至于得罪了小姑子。”</p>

寒铁衣知道她有心转移自己注意力，便顺着她的思路道：“三丫头最是古灵精怪的一个人，要制服她，倒有一个好法子。她幼年体胖，姨娘便令控制她的饮食，总不肯叫她吃饱，我偶尔偷偷给她带点好吃的，她自然就服帖了。”</p>

凤白梅笑了笑，又听寒铁衣苦恼道：“不过如今她愈发大了，竟也生了爱美之心，反怪我把她喂胖，这一招也就没那么灵验了。”</p>

凤白梅道：“相信以二公子的聪慧，定能寻到妥善的法子。”</p>

二公子得意地道：“老爷子虽疼爱她，但礼法上却一点也不让，除了逢年过节同姨娘去庙会，平素是不让她出门的。偶尔我便偷摸着带她出去长长见识，再给她带回一些新奇玩意儿，她也乐得跟我亲近。”</p>

凤白梅默了片刻，又问：“听闻现如今的寒夫人是令尊续弦。”</p>

“不错，我母亲因病去世，老爷子迎娶章家小姐为续弦。章家也是诗书之家，虽无人在朝为官，在洛阳士族里声望不差。姨娘又最是个尊礼守法的人，深得老爷子的心，这十几年夫妻两个举案齐眉，竟比同我娘还恩爱。”</p>

听了这话，凤白梅脚下一停，回过头看着寒铁衣。</p>

接触到她审视的目光，寒铁衣笑了一笑，说：“我母亲出身江湖，曾在水中救了老爷子一命，人家女孩还没怎么着，他一个大男人便追着嚷着要负责。两个人成亲后，老爷子待母亲也无可指摘之处，只是我瞧着两人之间相处，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后来看到老爷子待姨娘那般，才知道他心里渴求的，是一个能与他诗书唱和红袖添香的女子，而不是像我母亲那般，凡事太过理性，过刚则易折。”</p>

一席话说下来，三人已经下了拱桥，凤白梅撒了手。</p>

寒铁衣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接着将未完的话讲完：“少年时不懂事，对章氏入门很是排斥，也做过不少混账事。随着年纪渐长，看明白想透彻，就放下了。”</p>

凤白梅少有接触这些内宅是非，因此也说不上什么话，默然地跟在海崇光身后。</p>

奈河桥头的那扇铜环大门开启着，里头灯火通明，照见上忘川阁的那条路，坡上那些石膏做的骷髅已经不见，只剩下嶙峋乱石，石间有青草冒头。</p>

一行三人毫无阻碍地上忘川阁，下密道，来到鬼门关前，豁然开朗之余，看到门前乌泱泱十数人，也被惊住了。</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