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惧’三个字好似何远身上的开关,这个开关一按下,他便从一个年未弱冠的贵公子,变成饱经沧桑磨难的中年人,脸上写满纠结与忧愁,双眼盯着戏台上,空洞洞的好像什么都没装。</p>
二公子的怨妇模式还在持续:“他不知道小白是我的未婚妻子吗?不知道瓜田李下要避嫌吗?我也不是小肚鸡肠,我只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他立刻消失。”</p>
有人酒后能把牛皮吹上天,也有人酒后吐真言!何远天大的纠结也被二公子这不要脸的真言给搅了个稀碎,劈手夺过他手上的酒壶,没好气地道:“你放心,我哥不喜欢凤白梅。”</p>
寒铁衣趴在他肩头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瞅他:“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小白那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p>
何远确实不是何曾惧肚子里的蛔虫,他甚至已经不认识那个短发独臂的男人,但他就是知道,何曾惧不喜欢凤白梅。</p>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对自己心爱的女子痛下杀手!</p>
他想着想着,提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烈酒入喉,火辣辣的疼,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登时面红耳赤双眼充血。</p>
借着烈酒壮胆,何远才开口:“你真的相信凤白梅杀人吗?”</p>
“我信不信,她都杀人了。”寒铁衣嘲弄地笑了笑:“她不信我,我信她有用吗?”说着话,伸手去夺酒壶,被何远避开。</p>
“是啊,我信不信,他都已经做了!”何远喃喃念叨一句,随后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呛出了泪花。他抬袖狠狠擦了眼睛,却没能把眼眶里的泪水擦掉,冰凉的液体反而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p>
“你哭什么?”寒铁衣哧哧笑着:“该哭的人是我!”</p>
何远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似的问他:“凤白梅的事你打算怎么办?”</p>
“什么怎么办?”寒铁衣成功将酒壶夺过来,转身倒在何远膝上,张着嘴“咕哝”“咕哝”灌了几口,望着夜空哂笑着说:“我身为天机阁主朝廷命官,我姐是大夏国母,我父乃礼部尚书,一大家子人领着朝廷的俸禄,还能知法犯法吗?那还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辛辛苦苦缴纳赋税的天下百姓吗?”</p>
一向不正经的人突然说了几句正经话,把何远听呆了。</p>
何家也是官宦世家,他爹、他叔父、族中叔伯亲眷都领着朝廷的俸禄,连他也领着。虽然一个月三十两还不够他一顿饭前,可那是三百乃至更多户家庭辛苦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缴纳的赋税,是从他们身体里淌出的血汗的结晶。</p>
他拿着老百姓的辛苦钱,就该为他们办实事,办好事!</p>
可那个人,是他的兄长,是他从小追逐的身影,是他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p>
“嘭”的一声,上好的冰玉壶被扔到戏台上,瞬间炸裂开,碎片四溅。</p>
二公子指天大骂:“老天爷,你没有心!”骂完将头一扭,在何远膝上睡了过去。</p>
何远:“……”</p>
寒铁衣的身形并不高大,但绝不是何远这根瘦竹竿能扛得起的,更何况他现在烂醉如泥,推都推不开。</p>
小何大人无奈:“来人。”</p>
人来的很快,既不是听雪,也不是赏荷,是个一身白衣短打的蒙面男人。何远知道他是天机阁弟子,没好气地道:“看好你们主子。”</p>
十三俯身将寒铁衣抗在肩上:“不好意思,阁主为了凤将军的事操心,给小何大人添麻烦了。”</p>
何远觉得这个男人比他主子要靠谱多了,红着眼问:“凤将军的事儿,你们阁主怎么打算的?”</p>
十三沉默了,似乎在权衡应不应该告诉他。一会儿,他说:“阁主说,就算要上断头台,也该由他亲自来送,不能让外人去欺负她。他已经下令天机阁,全力缉拿凤将军。”</p>
何远心头一跳,好似堵在他心上的那堵墙一下子被人砸出一个窟窿来,一束光从墙那边射了过来,将他那颗沉入黑暗的心照了个透亮。</p>
是啊,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不能让外人来!</p>
他们是亲兄弟!</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