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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铁衣在李泽跟前无赖惯了,折身往桌旁一坐,挑衅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嘴里:“皇上要打便打吧,正好臣的副阁主要请辞,天机阁一堆事情,可以托病躲懒。”</p>
“墨冰要离开天机阁?”李泽闻言也是一惊:“这些年他打理天机阁的事务,对朝野诸事了若指掌,这样的人放到江湖上,始终是隐患。”</p>
凤白梅闻言心中一颤,莫非皇帝要对墨冰下手?</p>
寒铁衣不愿墨冰离开天机阁,亦是担忧这一点,墨冰知道的太多,纵然他信他不会胡来,但皇帝能信吗?若没有发生江南的事,他不会有此担忧。</p>
心中一番思量,他面上却仍是那副痞赖的样子:“所以臣请皇上帮忙想想辄,把他留在天机阁。”</p>
“像他这样的江湖高手,圣旨于他形同虚设。”即便李泽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对于江湖人而言,他的圣旨还不如江湖道义好使:“连你都没办法的事,朕能做什么?”</p>
寒铁衣将身子歪靠在桌上,笑道:“皇上刚才不是说要打臣板子吗?”</p>
李泽当即反应过来,他是想用苦肉计将墨冰留下,但一看寒二公子那小身板,有些狐疑地挑起眉来:“你这身子骨挨得起几板子?”</p>
寒铁衣很有自知之明,就宫里的板子,他一下也挨不起。但既然不能从唐冷凌那边着手,便只能寄希望于四年的相处,能让那坨冰块生出几分怜悯。墨冰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但这苦肉计不到关健时刻,决不能用。</p>
他叹了口气,自袖中取出那封信:“这是蜀中少堡主唐冷凌带来的,应该是半道上受人托付,墨冰正在查信的来源。”</p>
潘德上前来将信呈给皇帝。</p>
李泽看后面色立刻凝重,刀刻般的五官间流露出一抹肃杀之气:“三年前蜀中水患,朕拨了一百五十万两赠灾银下去,却仍是饿殍漫野,死了五百余人。此事朕本要问罪追查,但蓉城府尹被洪水卷走,马家也被趁火打劫的贼人所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若这个马登道当真还活着,朕倒是想问问他,那一百五十万两赠灾银,究竟用到什么地方去了!”</p>
他招呼凤、寒二人一同去到隔间。</p>
隔间是他小憩的地方,龙榻上垫着冰玉凉席,榻前一个九龙戏珠的冰鉴,里头镇着各样时令瓜果。上方悬了一页薄铜的凉扇,潘德立在下头轻拉绳索,那扇叶便送出凉风,同冰鉴里的凉气混合,整个隔间里凉爽异常。</p>
皇帝自坐在榻上,招呼二人在下头凳上坐,继续说道:“马登道是廉亲王妃之弟,素来以王叔马首是瞻,朕当初便怀疑这笔赠灾银子入了王叔的手中,但因马登道父子被洪水卷走,账本也不知所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权家能坐大至今,全靠马氏与王妃的关系维持,若能从马家下手,也能让权家与王叔之间生出嫌隙。这件事不仅要查,还要彻查!”</p>
谈及正事,寒铁衣亦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唐冷凌于半月前被拈花教的人拿住,王府没有收到信,只怕已经起了疑心,臣担心,就算墨冰那边查出什么,也会被他们毁尸灭迹。更何况,就算真相查明,由天机阁之口说出,其信服力也大打折扣。”</p>
皇帝沉吟着道:“看来此事还须一道明旨,如同江南的事一般,明暗结合,才能令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p>
君王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侧的凤白梅:“朕赐你的尚方斩马剑何在?”</p>
凤白梅起身应话:“在凤家祠堂。”</p>
李泽忍不住悠悠一笑:“看你这个意思,是不打算还给朕了。”</p>
凤白梅不动声色地回道:“小女一直无机会入宫。”</p>
“嗬!”皇帝将身子往扶几上一靠,视线在凤、寒二人身上来回扫着:“你们两个,可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脾气简直如出一辙。朕都怀疑,你二人回都前是不是商量好了,准备将朕的军。”</p>
“小女不敢!”</p>
寒铁衣亦不紧不慢地起身,没半点不敢地应说:“臣不敢。”</p>
皇帝招招手,示意他们坐下,沉吟着道:“咱们今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十三年前落魂关的公案已经很明显,其幕后主使是王叔,先帝亦有不察之罪。但朕现如今的权力不够,没法将真凶绳之以法,还十三年前的亡灵一个公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