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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还未如何,寒铁衣先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说:“旁的也就罢了,这公堂上是不是缺了两张椅子?”</p>
众人都知道他正对坐着的权容歆,杨标新解释道:“权小姐因婢子过世,悲痛不已,还望体谅。”</p>
寒铁衣装模作样地抬扇敲了敲腿:“本阁近日案牍劳形,也觉体力不支。”</p>
“体力不支就该勤加锻炼!”杨标新死死盯着寒铁衣,颇觉头疼地道:“公堂之上,还请寒阁主不要无理取闹。”</p>
寒铁衣便委屈巴巴地闭了嘴。</p>
那权容歆这才缓缓地起身,抽出一方绢子擦拭着不知真假的眼泪,弱弱地说:“凤白梅杀我婢女,寒铁衣与她定了亲,二人自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欺负我弱小女子,还请大人秉公处理。”</p>
凤白梅与寒铁衣皆惊了。</p>
他俩个都是扯谎不打草稿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自认为虽未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也少逢敌手。但和这位权小姐相比,还是略逊一筹。</p>
杨标新不动声色地道:“本官自会秉公办理,权小姐只需要将六月二十六日夜晚所见所闻原封不动地讲来,不可有半句虚言,否则本官将依法追究你的责任。”</p>
权容歆屈膝福了一礼,说:“二十二日在昭化宫外,我的婢女樱儿得罪了凤小姐,被皇后娘娘罚跪宫门,这事相信大人已经知道了。我心中一直不安,二十六日听闻凤小姐在京郊泛湖,便带着樱儿去向她赔罪,可没想到……”</p>
富家小姐,嗓音拿捏起来,添一点哭腔,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只可惜,权小姐此刻的听众皆非寻常人。</p>
趁她喘气的工夫,寒铁衣插嘴道:“没想到,樱儿死在房间里,所以你只能换一个糟老头子去,结果那老头连我一个手下都打不过,权小姐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污蔑小白杀了樱儿!”</p>
他将两手朝杨标新一摊:“杨大人,结案了!”</p>
权容歆平素打交道的都是些闺阁女子,且因权家与王府的关系,无人与她硬碰硬的,哪里遇到过二公子这样的好口舌?但她反应也是快,立即戚戚然地道:“二公子为了袒护未婚妻子,当堂大放厥词,你若这么着的话,那我便无话可说了。”</p>
“咳咳……”杨标新幽怨地看了看寒二公子。他将此人传来,是因为此案涉及到天机阁弟子,而天机阁直属皇帝管辖,与满朝文武并无上下级的关系,身份太过特殊。加上寒铁衣是凤白梅的未婚夫,若凤白梅在公堂上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他也能阻止一下。</p>
现在看来,他才是这个不确定因素!</p>
寒铁衣嬉皮笑脸地朝权容歆随意拱了拱手:“对不起您呢!您继续编,我不打扰。”</p>
杨标新示意权容歆继续。</p>
权容歆看了看寒铁衣,便继续道:“谁知凤小姐说,除非樱儿死了,否则绝不会原谅她!回到府上,我让樱儿下去休息,直到子夜被发现死在房中……”</p>
她说到这里,哭腔加重:“那丫头自幼跟在我身边,如同我的亲姐妹,我不能不为她讨回公道,哪怕是得罪权贵,也在所不惜!”</p>
寒铁衣听到这里,憋不住笑出声来,又遭到杨标新一记白眼。他摆着手道:“杨大人,不是小子要故意搅弄公堂,实在权小姐声音太好听了,我忍不住!”</p>
“寒阁主,你若再这样,本官就要请你下堂了!”杨标新冷冷地道。</p>
寒铁衣只得手动把自己嘴捂上。</p>
权容歆继续说道:“当时府上的护卫亲眼看到凤小姐和一个男的从我权府翻了出去,加上樱儿临终留下的讯息,人不是她杀的是谁杀的?”</p>
“本官知道了,权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杨标新道。</p>
权容歆摇了摇头,而后又细声道:“只希望杨大人能秉公办理!”</p>
杨标新便问凤白梅:“凤小姐可有什么要申辩的?”</p>
“我只有几句话告诉权小姐。”凤白梅转身看着帷帽遮身的女子,柔柔一笑:“那片无名湖属于京畿南营的管辖范围,四周的山上设有数不清的暗哨,你猜二十六日,有多少人看到了我们?”</p>
帷帽之下的那张脸瞬间煞白!</p>
权容歆话中有多少胡编的她自己最为清楚,二十六日她根本没带樱儿前去。本以为那片湖泊四面崇山峻岭,即便有人碰巧看见了,因为王府的关系,也不敢轻易出面为凤白梅做证!</p>
可如果是京畿营的人看见了,对她可就大为不利。京畿营是武德忠统领,而武家与凤家几乎为一体,别说是出面为凤白梅作证,就算为她赴死,那些人也不会眨一下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