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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府,西院,大堂。</p>
被打为‘奴籍’的文昭公主高坐主位,将双腿盘在凳子上,吃着糕点喝着茶,含泪控诉自家皇兄和白眼狼狼狈为奸的事。</p>
武烟身穿一身黑白相间的锦缎,盘着雍容的发髻,不簪一饰,只微微笑着聆听公主的哭诉。</p>
凤白梅坐在李文昭右下手的位置,正襟危坐,脸上挂着面具般疏离浅淡的笑。</p>
她顺位下方是寒二公子,相较于凤家姑嫂两个,他对文昭公主可以说每一根头发丝都了解,因此一脸的无奈。</p>
等文昭公主将白眼狼的罪行如数家珍地倒完后,凤白梅才问:“公主为何要盗取钧天剑?”</p>
李文昭艰难地将满口糕点噎下去,兴致勃勃地说:“凤姐姐不是缺把剑吗?我寻思着以凤姐姐的英姿,唯有钧天剑才能配得上你。”</p>
凤白梅再没想到李文昭盗剑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p>
“公主就没想过盗取钧天剑的严重性吗?”她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但声音已经往下沉。</p>
“不就是被皇兄责罚吗?”李文昭毫不在意地道,“反正我……”</p>
不等她把话说完,凤白梅忽的垮下脸来,厉声喝道:“站起来说话。”</p>
李文昭一愣。</p>
自她与凤白梅相识以来,这位传闻中的修罗将军对她总是礼敬有加,连大声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摆出这样严厉的辞色。</p>
她愕然地迎着女将军的视线,那双总是洋溢着微笑的瑞凤眼,好似从暖春进入到了隆冬,漆黑的瞳仁就像是无尽的深渊一般,一刹那间仿佛有不知名的黑暗将她包裹。</p>
面对一国之君也能倔强到底的文昭公主,在女将军漠然的注视下,默默地从太师椅上下来,站到一旁。</p>
她右小腿被瓷片划伤,一用力伤口就裂开,渗出鲜血来,染红了麻灰的裤装。</p>
李文昭并不喊疼,只两眼泛着泪花,委屈巴巴地瞅着凤白梅,“你别凶我嘛!”</p>
她长的乖巧甜美,靠着撒娇卖萌装委屈的招数,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连一国之君都只能甘拜下风。可就在两年前,她碰到了白珏,而今天,她又撞到了凤白梅。</p>
“不准哭。”凤白梅继续冷漠脸。</p>
李文昭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抬手狠狠地一抹眼眶,竟真的将眼泪给擦干了,然后继续委屈巴巴地看着凤白梅。</p>
“凤姐姐,我错了!”</p>
此言一出,旁人还未如何,寒铁衣先惊掉了下巴。</p>
一向无法无天的文昭公主,竟然会乖乖地道歉认错?这事儿要传到皇帝耳中,只怕要怀疑她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胞妹了。</p>
武烟向来温和,忙劝慰道:“公主也是好心,好在并未酿成大错,小白你也无需动怒。”她说着,起身又扶李文昭坐下,“公主安心在凤府住下,待皇上气消了,自会派人接你回去的。”</p>
李文昭打小没了娘,虽然宫里几位太妃对她都不错,但更多是畏惧皇帝的责罚,出自真心待她的没几个。</p>
她刚同李泽吵了一架,被扔到凤府来,自认为能得到崇拜的凤姐姐的宽慰,结果又被她吼,整个人委屈的不行。</p>
加上武烟面相大气温和,声音亦是温暖和软,立刻就委屈起来,抱着武烟准备嚎啕大哭。</p>
“撒手!”凤白梅一声断喝。</p>
文昭公主利索地撒手起身收住哭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p>
武烟无奈地看着凤白梅。</p>
凤白梅起身,恭敬地同嫂嫂揖礼说:“圣旨是让她来凤府为奴的,若还将她当做公主看待,便是抗旨的罪名。”</p>
武烟知道她不是个没分寸的,如此待李文昭,定有缘故,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既如此,就交给你做主吧。”</p>
她说完,便果真退到内堂去了。</p>
凤白梅看了看李文昭,吩咐侯在旁的绿绮,“将府上所有人叫来。”</p>
绿绮应声去了。</p>
凤白梅转身在主位上落座,示意李文昭走到她正面去,漠然地道:“我凤府的规矩虽不如宫里那般森严,但亦是尊卑有别,今后你若再有不敬的举动,家法伺候绝不留情。”</p>
李文昭虽然不学无术,但不是傻子,凤白梅刚才的态度绝不是在和她开玩笑。</p>
但她也不是个规矩的人,垂首立在一旁,连威胁带求助地朝寒铁衣使眼色,希望他看在昔日情分的份儿上替她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