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安笑弯了一双眼，“寒阁主小住两日，便知道人间天堂，名副其实。”

寒铁衣似笑非笑地道：“杨大人可要小心啊，天堂和地狱只一线之隔。”

杨素安点了一下头，起身道：“本官为寒阁主引荐一下，这位是福帘洞天的洞主陌多，他是西蛮人，天生皮肤白，怕把自己晒黑了，所以在室内也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且他的大夏话说的不是很好。”

他话音落下，陌多立刻起身，“寒阁主，揪痒揪痒！”

寒铁衣嘴角微微一抽，朝他抱了抱拳，“陌洞主客气了。”

杨素安又侧身将赵彪让出来，“这位是赵彪兄弟，赵二爷离开长宁后，一直是他负责豺狼虎豹，不过现在豺狼虎豹的负责人是巳蛇姑娘。”

赵彪只同寒铁衣颔了颔首，后者也点头回礼。

杨素安抬手一指铁妙妙，后者直接道：“我和寒阁主可是老相识，不劳杨大人介绍了。”

相比今日才见面的陌多，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老相识。

寒铁衣吃了口茶，笑问：“不知您几位有何贵干？”

众人还未开口，凤白梅懒洋洋地道：“送礼，顺便打听一下你来长宁做什么？”

她话说的直白，一丁点弯儿都不拐，陌多、铁妙妙和赵彪都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这小姑娘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性格太虎？好歹也是一峰之主，说话不能过过脑子吗？

寒铁衣倒是不在意，爽朗一笑，“巳蛇姑娘快人快语，本阁也不藏着掖着。此番前来，一是看看杨大人在长宁做什么，但主要是为甄兼仁杀赵二虎一事。你们几位都是长宁有头有脸的人物，可知道这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铁妙妙一心想要拉拢寒铁衣，连忙道：“甄兼仁是我天上人间的常客，我和他很熟啊！他这个人啊，好色好赌……甄府那个二夫人，就是从我天上人间接回去的。”

陌多道：“他不禁好色，也常来窝……”

铁妙妙好似被凤白梅传染了，对陌多的怪异腔调十分抵触，抢过话道：”如果不是你让我的九儿染上药瘾，他能给你送银子吗？”

陌多闻言拍桌而起：“嗦了多骚遍，不似窝干的！”

铁妙妙阴阳怪气地道：“长宁谁不知道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把返魂香包装成胭脂、糖果送给女人小孩，让他们染上药瘾欲罢不能。陌多，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要遭报应的。”

“梨……梨……”陌多一着急，话又说不出来了。

身后师爷要插嘴，被赵彪抢了话去，“铁妙妙，你手底下那些皮条客，专门诱拐良家女子，逼良为娼，也不见得比她好到哪里去！”

铁妙妙亦是看着赵彪冷冷发笑，“说的好似那些在你赌场倾家荡产的不是人一样！”

三人彼此揭短，令新来的寒铁衣震惊不已。

“几位说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铁妙妙满不在乎地道：“本就赚的是昧良心的钱，也不指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有什么好遮掩的？我送寒阁主一支《兰陵王入阵曲》，你应该会有兴趣。”

语毕，她一拍手，立刻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舞姬鱼贯而入，长袖翻飞，乐声四起，众人好歹歇了嘴仗，专心看舞。

《兰陵王入阵曲》本是为歌颂古时战将高长恭而作的武乐，曲风雄浑悲壮，但几经改编，流传下来的曲子到了烟柳之地，便成了取悦宾客之作。

在场之人皆是能装擅演的，表面上看的津津有味，实则各怀心思。

看到中途，凤白梅悄声从旁边小门溜了出去。

庭院中，老柳树在微风中轻摆枝条，修长的叶片已有泛黄的迹象。

她一拳砸在雕花柱上，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檐外阳光明媚，那双好看的瑞凤眼里，却满是凉意。

“你脾气越来越急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疾不徐，温润如玉。

何曾惧行上前来，同昔日的主将并肩而站，右手伸出檐下，阳光从竹制的指缝间漏下。

看着他的右手，凤白梅总想起戈壁滩上那片血色。

“一条手臂换一人安康，一条性命换一家团圆，可他们杀一个人，破坏一个家，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将声音从齿缝间逼出来，飞檐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霾。

“若守护比破坏容易，我们所行也就没有意义了。”何曾惧轻声道，“上有天道，下有律法，再不济，还有你我这样的人在，他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