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眉妩最终选了略显庄重,又不失俏皮的鹅黄色袄褂,敛去方才的笑意,从卧房一路走到正殿,进门时,冯初一直恭敬的站在那候着。</p>
她知道女人过了二十岁,马上就迈向徐娘半老。不似少女的肌肤,便不能再像少女时那般任性。只可惜,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冯初连看都没看一眼。</p>
他始终低着头,想着太后为何迟来?想必方才是在哄摄政王安寝罢。看样子,今夜摄政王又不会走了。</p>
从前小妩跟着自己的时候,尚且需要偷偷摸摸的幽会,如今的两个人可以大张旗鼓的在一起过夜。想来,他冯初付出的一切努力,弄得一身伤病,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不过这样也好。</p>
她最好让他再伤心一些,让他离开的时候不至于依依不舍。</p>
“奴才给太后请安。”</p>
李眉妩不知他为何始终低着头,连自己方才画得远山眉都未曾看过一眼,不由得怀疑自己生了孩子后人老珠黄。</p>
“坐罢。”</p>
她很想问他为何离自己这么远,能否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说话。但经常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终于没有勇气说出口。</p>
“谢太后,不必了。奴才过来说两句就走。”</p>
他总算抬头了,看着她,眼睛里却没有她。</p>
“姚牧辞官归隐了。”</p>
“哦?”李眉妩略略意外,“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p>
“太后日理万机,一个奴才走了就走了,不必使太后费心关注。”冯初还有更难听的话,但分别的时候,不想将场面弄得太难看。</p>
所以没有说,太后忙着跟新欢春风一度,怎会在意一个太监又怎样。</p>
“这是什么话?”李眉妩怎会不记得姚爷被自己连累,以及昔年为自己的掩护呢。</p>
“他可是腿又疼了?”</p>
“不要紧。”冯初不想提他了,因为太后也不关心这等琐事。</p>
“姚牧不在,奴才的意思,让汪烛重回司礼监。”</p>
李眉妩不懂司礼监的运作,便都凭他做主,从前也不是自己要汪烛回来的。</p>
随即点了点头。</p>
“小夏子人还不错,又是汪烛亲自挑选的人,在你身边伺候也好。”</p>
也让我放心。虽然冯初并未说出口。</p>
李眉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这些话,像极了交代后事。</p>
“你什么意思?”她突然从长椅上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p>
“奴才也准备辞官归隐了。”他本想一走了之,还是想着跟她说一声罢,万一她有那么一点点担心自己。</p>
“你什么意思!?”她似乎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p>
“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字面意思。”冯初依旧平静。</p>
“你要去哪?”她已经坐不住了,起身愣在原地。</p>
“许多年没回过家了,想回家看看。”他温柔笑了一下,看着她的姑娘。</p>
“家?哪个家?”这太突然了,她完全始料未及。</p>
冯初轻笑一声,他还有多少个家?</p>
“回我自己的家。”</p>
“你要回闽越?”李眉妩终于反应过来。</p>
闽越之地距离京城,一个在最东南,一个在最北,隔之千山万水。很多人被流放到闽越之地的漳州,一辈子也没机会再回来过,从此客死他乡,跟家眷天人永隔。</p>
“是。”冯初没有隐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