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烛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坤宁宫不能先乱起来。</p>

“欸！”夏清嘴上重重答应着，辞别了汪烛，马不停蹄的往回赶。</p>

太后宫里的人确实不少，但太后性子好静，近身伺候的只允许那么两个，他跑出来，只怕青玖那个小丫头会忙不过来。</p>

汪烛送走了夏清，跟童让交代两句，未做迟疑，直接出了宫。</p>

拿着腰牌，取了马车，直接去了姚爷的府邸，给看门的看过腰牌后，小厮立即将他请到老爷身旁。</p>

“我师父真没走？”</p>

姚牧“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原本是要走的。耐不住我整日说腿疼，留他多住了几日，替我医腿。”</p>

“那他现在何处？”汪烛急于见师父。</p>

“这会儿在书房里教我闺女写字，你过去罢。”汪烛实在没法再劝，因为只要提起太后两个字，冯初都会炸毛，总不能把他耳朵磨出茧子来。</p>

汪烛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心底斟酌着用词。</p>

才迈进书房，便瞧见师父一丝不苟的握着女童的手写字。</p>

心里不免难受，师父能对姚爷的养女这般耐心，怎么会对他放在心尖上的皇上和公主，这般绝情。</p>

冯初坠楼虽伤了底子，耳朵依旧灵敏，放开女童的手，由她自己乱写乱涂，回头看了汪烛的身影。</p>

“师父……”汪烛才叫了一声，就开始哽咽。</p>

冯初不悦的训斥了句，“我真是去到哪里都不得安生，大铭没了我就要亡国了么？”</p>

汪烛用袖子擦擦眼泪，“师父，徒弟说句僭越的话，这世上谁没了你都行，唯独太后一人离不了你。”</p>

“她又作了什么妖？”冯初想象不到，已经做娘亲的人了，还能怎么胡闹。</p>

只是他不知道做了娘亲也有难过的权利，姑娘家并不是有了孩子，就只剩下母亲这一个身份。她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谁的母亲。</p>

“她倒是没有作妖，整日都是一个人忍着，忍出病来了。”汪烛觉得师父有些过于薄情寡义了。</p>

“既是病了，就去传御医，宫里那些酒囊饭袋，给太后瞧病都敷衍么？”他也不是这世上最后一个郎中。</p>

“师父，太后不瞧，除了青玖敢劝两句，她不听，谁还敢多嘴多舌呢？”汪烛禀明实情。</p>

冯初略略意外，不知道汪烛侍奉她这么多年，连汪烛在她跟前也说不上话。</p>

“每日前朝虎视眈眈，上朝被群臣攻击，后宫新帝年幼。莫说太后不过一女子，就算将我换在她那个位置，我也撑不了多久。”</p>

“何人攻击她？”冯初是知道大铭言官们这个德性的，但早年他在朝堂站着的时候，还没见哪个言官敢大放厥词。</p>

“太多了，言官群起而攻之。”汪烛一张嘴哪说得过他们吐沫横飞，就算说得过，整日吵来吵去，太后光是听着，头痛也痛死了。</p>

“攻击她什么？”冯初忽然想到福寿膏的事，若是因为此事，为防有损太后圣明，的确要大开杀戒了。</p>

“说她跟个前朝太监纠缠不清，师父应该很清楚言官口中的前朝太监是谁罢？</p>

太后也没反驳，可能觉得这事是真的，也不想反驳，不畏人言。</p>

师父现在走了也好，不然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听了也糟心。</p>

只是苦了太后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要她一人承受非议。”汪烛添油加醋的夸张了几分。</p>

冯初无地自容，“摄政王不护着她么？”</p>

“师父，您把摄政王想得太伟大了。太后抢了摄政王的江山，他不恨太后也就算了，怎会护着她？</p>

这世上，除了师父，谁会真心实意的护着太后？</p>

摄政王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说不定在家私制龙袍，想要越俎代庖，哪天血洗皇宫，逼得新帝退位也不一定。”</p>

汪烛见师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一鼓作气，继续说道，“太后晨起上朝时，咳出了血，可能不待摄政王逼宫，太后就先自己一命呜呼了。”</p>

冯初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他只是想离开，却从未想过让她去死。她已然是太后了，为何不能好好活着。还像从前一样幼稚任性，想来这大概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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