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一会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敢继续睡下去，怕这梦刺痛他的心口。</p>

起身洗了个冷水澡，冲走许多不该有的欲望、和对太后的亵渎。也让自己失态后的泪痕洗干净，免得被人瞧见。他不该以这副面孔示人，他没有脆弱的资格。他该是一直做好他的冯阎王，哪怕他也是人，也有情绪。</p>

更衣后，再度进宫，回了司礼监。</p>

宵衣旰食的童让，看见干爹的身影后，有些意外。</p>

“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您怎么来了？”</p>

冯初没说话，童让更加不解，因为干爹一段时间以来，对司礼监疏于上心，都交给汪烛和自己，白天待得时间都不长，更别说晚上过来。</p>

“最近朝堂之上没什么大事，奏折我也都批完了，正准备去暖阁歇着。”</p>

他这样说，是想叫干爹放心。</p>

见干爹依旧不为所动，便过来扶着他，“要么儿子扶您去暖阁歇息一下？”</p>

冯初始终缄默，由着他陪自己去暖阁，又饮了一盏茶。</p>

见他又睡了一会儿，方才给他掖了被子，悄悄退了出来。</p>

汪烛等在殿外，也有些不放心，上前询问道，“师父怎么了？”</p>

瞧他这个样子，只怕是病了，至于什么病，还要具体诊治才知道。</p>

童让也是这个时候琢磨过来的，“怕是心病无药医。”</p>

他陪着干爹这么久，怎会不知道干爹的一举一动、情绪来源，无非都是为了太后罢了。</p>

太后拿着他的心，所以想怎样磋磨他都行。</p>

“你留在这陪着干爹，我去一趟畅音阁。”</p>

汪烛略略疑惑，也只能由着他去，独自守在师父旁边。</p>

童让去到畅音阁时，天刚微微亮，尚潋秋正在戏台上吊嗓子，虽未扮上，但光是穿一身戏衣，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p>

连童让看了呼吸都有些紊乱，更别说太后。好看的人就是男女通吃，这是角儿的本事。他现在也算理解干爹的心病了。</p>

尚潋秋没有视而不见，匆匆结束了吊嗓子，从戏台上下来，行京城的平辈礼数，“童公公安。”</p>

他虽入宫只有几日，在夏清的指导下，也知道司礼监掌权的人是谁。</p>

“不必惺惺作态，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太后被我干爹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p>

既然太后允许留你在宫里，你就要懂得安分守己，可别生出什么非分之想。”</p>

“草民不敢。”尚潋秋始终谦和作答，即便太后对自己高看一眼，也没有恃宠而骄。</p>

“我看你不是不敢，是胆大的很。”童让很想将他直接杀了，但自己强丶奸宫女致使人家自杀的事，才过去没多久。</p>

知道干爹让自己回来不容易，不想再次触怒太后。</p>

所以即便替干爹不平，也还是忍下了。</p>

“若真识相，就该早早主动离了这里，自觉滚得远远的，到太后和干爹看不见的地方去。”</p>

尚潋秋不会走的，不是因为他爱慕太后，虽然太后年轻又生得极美，但爱情不是个看脸的东西。</p>

因为他不愿放弃这宫里的荣华富贵，戏子是下九流，与其在宫外被达官贵人磋磨填饱肚子，他宁愿一步到位，哄着人中龙凤的太后赚钱。</p>

“童公公恕罪，草民不离开这里。”他不想假意答应，只想表明自己的态度。</p>

假意答应是一时的，待今后被这些权宦发现被骗，找自己秋后算账，他会更惨。不如骨头硬一些，跟他们硬刚。</p>

童让受干爹耳濡目染，火爆的脾气蹭地一下上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p>

随后挥了挥手，身后立即涌过来一群小太监，将他一顿拳打脚踢，专门往他脸上踹。</p>

尚潋秋蜷缩着身子，拼命护着自己的脸，还是被毁了容，好在这副嗓子还在。</p>

打完之后，童让看着地上如蠕虫一般的人，哪还有名角儿风采。</p>

骂了句，“臭戏子，再不赶紧滚，下次爷要你的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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