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这清冷的峡谷之中,如梦似幻,宁静无声。空气有些寒冷,不经意间便渗入肌肤,令人不禁发颤。
苍鹰走回哈萨克斯坦族人当中,对李书秀说道:“放此人回去吧,鞑子不会违背诺言。”
李书秀一听不用杀人,登时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伸出纤细巧手,在天德胸口推宫过血。拉普将此人扛在肩上,昂首走到蒙古人面前,将此人交还给玄镜。
玄镜心头气闷至极,他身为全真教顶尖高手,在江湖上声望卓着,自来纵横无阻,可算得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而全真教自从归顺忽必烈之后,一向倍受蒙古皇帝器重,每年赏赐无算,行事更有诸多便利,从来不曾吃亏。谁知今天面对无名之辈却接连失手,非但自己和得意弟子各自负伤,更累得九和郡主断了条胳膊,吃足了苦头。
念及于此,他猛然惊醒,心道:若是有人向皇上告状,说我办事无能,非但护不住郡主,更连这下手之人都捉不住,我从此在朝廷上地位一落千丈,在江湖上更会惹人耻笑。不成,我非得想个法子,将这些叛逆全数捉回去受罚不可。
他这般想着,脸上却一片平静,朝拉普鞠了鞠躬,温言致谢。
蒙古士兵在山壁处安营扎寨,就地歇息。蒙古人最重义气,刚刚一战死了三位同胞,若全数是战死疆场倒也罢了,偏偏有两人还是为郡主安危而自尽的。想到此处,他们眼中怒气冲冲,不时狠狠朝这边瞪视,嘴唇紧闭,不发一言。
哈萨克斯坦族人心头又何尝不怒他们来了十二人,此时几乎半数丧生于蒙古人之手,想到此处,心头火起,露出凶狠表情,嘴裏骂骂咧咧,看他们模样,也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苍鹰疲倦的坐回李麟洪身边,赵盛连忙跑到他身前,关切地问:“苍鹰哥哥,你没受伤么?”
苍鹰轻声道:“陛下金口关怀,令微臣心中安乐,这区区伤痛又如何奈何得了微臣呢!”
赵盛笑了一声,依偎在苍鹰怀里,苍鹰心中感动,暗想:陛下待我如此亲切,我就算拼得性命不要,也需保护他平安。只不过这一大帮人涌入峡谷,虽然暂且罢手不斗,但将来如何,只怕难说得很。
他望望蒙古士兵,又望望哈萨克斯坦人,暗想:原本两伙人之间的局面并非如此恶劣,经过一番拼斗,虽然结下更深的仇怨,但却居然能就此停战,真可谓荒谬至极。可眼下双方的损失与最初相比却不可同日而语。可见这战事虽能止战,却不过是以毒攻毒,饮鸩止渴罢了。
他感慨万千,回味起今日的战斗,不免觉得心神愉悦,通体舒畅,仿佛这生死搏斗的每一个瞬间,皆有无上乐趣,令人流连忘返。
他喜欢这般厮杀的日子,喜欢在生死一线间所体会到的恐惧、激动、惊讶与喜乐。恍惚间,苍鹰觉得自己早就死了,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唯有在与强敌作战的时刻,他才算回过魂来,获得重生。
哈萨克斯坦人已经升起火堆,朝苍鹰他们这边望望,热情的挥手招呼。李书秀朝他们走来,用豪爽的语气说道:“三位朋友,咱们生死之交,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烤了些马肉,准备了些马乳酒,快些过来一起享用吧。”
赵盛一天没吃饭,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听李书秀一说,又闻到那边香气,肚子立时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李麟洪豪气云干的说:“既然都是好朋友,那咱们可就不客气啦。”
李书秀见状,微微一笑,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三人跟在她身后兴冲冲的朝火堆走去,挑地方坐下,便有人递上烤的喷香的马肉,三人见了这美味佳肴,眼睛发直,模样宛若饿鬼,连客套话都顾不上说了,抓起马肉就往嘴裏送去。
李书秀轻轻拍打赵盛的手,拿起一捧沙子浇在他的小手上,稍稍揉了揉,又用一块抹布将他的手擦拭干净,笑道:“小孩儿肠胃娇嫩,若是用脏手抓肉吃,只怕吃坏了肚子,这儿的沙子极为干净,原可用来洗手。”
李麟洪哈哈大笑,说:“劳烦兄弟费心了。”心裏却想:亏你还是大男人,这般忸怩,当真好笑。
苍鹰却想:皇上玉体要紧,咱们两个粗鲁汉子,原也照顾不过来。须得要这般细心的女子,哪怕武功再高,心思细腻之处,也胜过咱们男人十倍。
李书秀随后走到远处,遥遥望着围拢成一圈的众人,眼神空洞,神情恬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苍鹰匆匆吃完马肉,与拉普等人喝了几杯马乳酒,问拉普道:“那位李书秀兄弟为何独自坐在一边。”
拉普笑道:“他武功这般高,自然也有孤高的脾气。咱们族的祖先,神勇的半神乃蛮王波拉,原也是像他这样安静,说话不多。”
可他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担忧,说:“他一个汉人,虽然来咱们族时间不长,但难免有些难处,三位朋友,如果真主保佑,咱们能找到乃蛮王的宝藏,顺利返回家园,你们可千万要劝他回到故乡。”
苍鹰奇道:“她哈萨特语说的如此娴熟,我还以为她在这儿生活了大半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