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曾向贾尼贝打听过这奴血山所在之地,离此处往西约三十里,便能找到这座山。这些哈萨克斯坦汉子虽然鲁莽勇猛,但一听这山的名头,立时变了脸色,谈论时言语胆怯,仿佛谈起凶狼的兔子。
贾尼贝当时说道:“当年蒙古人远征之时,曾有奴隶造反,被蒙古人统统杀了,埋在奴血山之中。那座山,阴森漆黑,周遭鬼树连绵,地上冒着血光,林间鬼影重重,幽声不断。那林间的阴风,吹到人身上,那人立时神志不清,在林中迷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苍鹰奇道:“你怎地知道的这般清楚。”
贾尼贝嘿嘿笑道:“我自然是听人说的。”
苍鹰在军营之中耳濡目染,知道这胡侃乱聊之人,谈起捕风捉影之事,往往一句“我听谁谁谁说起”,由此可知,此事乃子虚乌有,毫无依据之谈,当下对贾尼贝的话半点不信。
骑行了一会儿,突然生出个心眼,心想:“我汉人模样,若是在路上碰到鞑子,只怕他们啰嗦盘问,我看那些色目鬼倒大摇大摆,无人过问,不如想法易容而行。”
他心思一动,当即着手施为,他运起内力,梳理头发,将其卷曲起来,又扯下一把辫子当做胡须,挤眉弄眼一番,令双目凭空瞪大,在睫毛上拉拽片刻,令其将断未断,长了半截。
折腾了大约半个时辰,找一处湖水一瞧,活脱脱一副西域奸商的模样,虽不至于面目全非,但若非亲近之人,只怕辨认不出。他心下得意,想到:“这等易容本事,只怕那猴子也挑不出毛病。”
转念一想,脑中茫然,自问:“猴子是谁我怎么会突然想到猴子”隐隐不安,立即收摄心神,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路上果然碰上不少蒙古哨塔,彼时色目人乃是良民,与汉人南人待遇天差地远,那些鞑子见他外貌,也懒得搭理,一路畅通无阻。
这般疾行了半天,只见路上青草渐渐变得枯黄,天色也慢慢昏暗下来,一大片辽阔树海出现在前方半里之遥,那树冠呈玄色状,灰暗畸形,树皮卷曲,乍看之下,仿佛一张张鬼脸。耳畔隐隐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好似在办着一场丧事。
苍鹰暗想:“这贾尼贝说的倒不错,但恐怕他也是蒙的。”也不知这树林入口何处,抬头一望,见到一座又黑又高的大山被树海簇拥,大约有百丈之高,山势起伏折远,在暮光之下,山头似有血色。
他喜道:“这便是奴血山了么?”
正欲催马入林,忽然听身后传来马蹄响声,只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飞速驰来,车外有三位武人骑行相护,那三人皆神情悍勇,一位老者脸上皮肤黑黑白白,以往定然遭受过火灾,另两人一人持鬼头连环刀,一人持红缨双鈎,身高体壮,气势不凡。
来者跑的惶急,身后定有人追赶,那老者见到苍鹰,眉头一皱,喊道:“让开了。”若在平时,苍鹰听到这话,正是求之不得,非要搦战打架不可,但此刻不敢耽搁,于是往旁骑开半步,让他们通过。
马车与三位护衞来到森林前头,车夫犹豫问道:“吴老,这森林危机四伏,如同迷宫一般,咱们就这般闯进去么?”
苍鹰听那车夫谈吐有礼,不禁朝他脸上打量,只见他大约三十五岁年纪,一张国字脸,容貌清朗,留着短须,头戴书生巾,双目有神,但此刻却有些忧虑。
那吴老便是遭受过火烧之厄的老头,他恨恨说道:“可恶的鞑子,杀了咱们的向导,这下咱们可成了无头苍蝇啦。”
车夫朝身后车厢望了一眼,眉宇间忧愁更盛,说道:“可事情万分紧急,咱们可可耽搁不起。”他朝苍鹰这边望来,见苍鹰瞪眼瞧着他们,似乎也想闯入这森林,于是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可听得懂汉语么?”
苍鹰模仿西域人的怪腔怪调,说道:“兄弟,我听得懂,你也想进这林子么?”
车夫心生希望,道:“鄙人姓李,名叫李听雨,小兄弟,你若识得这入林的道路,能否引着我们走一程若是如此,我定然重谢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