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见九狐双眸中凶光四射,脸上时红时白,像是走火入魔时的模样,但又与夏怜情形截然不同。他那不过是寻常的走火,最多不过肢体酸麻,经脉封闭罢了,然而此刻九狐体内真气乱窜,连接种种奇门穴道,心生意,意生气、气易体、体易形,引发惊天剧变,她啊啊惨叫,声音已全不像人,如同山林猿啼一般。
苍鹰当场傻了眼,心想:“总不见得在这儿将九狐杀了这姑娘也是可怜,被人所害,炼成了九婴妖体,自身无法控制。说不得,唯有冒险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将她暂且救得回来。”登时盘膝而坐,解开九狐外袍,仅留下贴身,力贯手指,以“夜影离形”内力点出,一击冲破她体内真气重重封堵,如同龙潜九渊,鲸沉万海,霎时置身于浩荡气旋之中。九狐的真气如同噬人妖魔,凶恶无比,一察觉苍鹰内力,忽然汹涌震怒,朝苍鹰涌来。
苍鹰使“蛆蝇尸海剑”,躲过冲击,寻觅弱点,又使出“贪狼内力”,霎时反击回去,将九狐体内邪气逼退。
贪狼珠乃是昔日妖女蒹葭炼制的邪药,用来吸食人体精髓,化作大补药丸,可以延年益寿,渡人修行,苍鹰苦熬五枚贪狼珠的咬啮,终于将其化为己用,一旦使出贪狼内力,无论自己真气如何微弱,总能在敌人气血中咬出血路,直至被敌人内力围剿而亡。
而苍鹰此时同时运用“蛆蝇尸海剑”与“贪狼内力”,在九狐真力围追堵截下游走,不时突施冷箭,反将一军,消耗九婴妖魔的邪气。这一场比拼,当真斗智斗力耗心血,凶险危急千古稀,若是苍鹰稍有差池,九婴妖气将他内力消灭之后,反而会愈发狂妄,彻底吞灭九狐神智,令她永世不还人形,而苍鹰自身也定深受其害,届时走火入魔,经脉损毁,皆在意料之中。
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她体内的九婴妖气渐渐失了势头,缓缓偃旗息鼓,暂且游回气海深处,伏翼潜鳞,不再闹腾,九狐呼吸也变得平和起来。苍鹰与她皆满头大汗,像是从水池中捞起来的一般。
九狐睁开眼,先是迷糊困惑,随后惊诧欢悦,她此时这一番惊喜,当真做梦也想不到。谁知这世上除了九婴的妖瞳之外,竟还有人有能耐压制她体内的女妖若非她身上毫无力道,早就上前抱住苍鹰,又亲又吻,痛哭流涕了。
苍鹰一下子仰天躺下,呼喊道:“我的天,可吓坏老子了。老子就算与蒙古鞑子战场拼杀,也比不上方才惊险之万一。当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虽千万人兮吾往矣。”喊着不停抹汗,口干舌燥,又觉自己衰弱不堪,心脏狂跳不休。
九狐平静下来,回思刚刚情景,兀自不寒而栗。她刚刚被毒针刺中,那毒性钻心蚀骨,猛恶异常,她不得已动用九婴妖气抵挡,刚刚压制,却又被五彩剑芒刺中。剑芒中的剑气侵入体内,内外夹攻,来势凶狠。若非她九婴女妖之体十分强壮,有必死求生的能耐,转眼间就香消玉殒了。但她虽然逃过一劫,但再也无法抑制体内妖气,它破开闸门,逃窜而出,几乎令她当着苍鹰的面现出异形。
她咬着嘴唇,暗想:“我刚刚到底有没有变化模样若是若是稍有异状,苍鹰大哥早就看出来了。而他此时这般镇定,是了,我只不过体内难受,身子尚未变成妖怪。可万一他当真见到了,那又该怎么办”若在以往,有人见到她妖怪模样,她毫不犹豫,立时便会将那人杀死。但她心中明白,她无论如何不会杀死眼前的苍鹰,她不忍心,不愿意,不可能下得了手。这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立即被她掐灭,连想都不敢想。
她一颗心怦怦直跳,又想:“九婴说的不错,我和九婴终究是姐弟,无论如何不能结为夫妻。可我这等体质,又到哪儿去找一个好夫婿呢一个弄得不好,只怕将他挖心掏肝的杀了。而苍鹰他莫名其妙的替我引导内力,居然能够将其返本归元,置于平静,可见他有能耐救我于水火之中。若是我对他坦诚一切,求他庇佑,他也许会陪我一辈子”这念头一生,她霎时满脸羞红,手足无措起来。
苍鹰如何知道自己在一夜之间,接连抢了九婴两个女人的芳心如被九婴知道,两人不反目成仇,已经是破天荒的交情了。他喘了会儿气,坐起身来,笑道:“九狐妹子,你体内真气之顽劣,我苍鹰毕生罕见,能够与你斗上一斗,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九狐顿首,嗯了一声,微笑道:“大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苍鹰叹道:“你刚刚脸上红白纠错,神情吓人,就像就像。”
九狐吓了一跳,急忙问:“就像什么?”生怕他说出“妖怪”二字。
苍鹰皱眉道:“就像吃坏了肚子拉稀一般。”
九狐听他说的恶心,啐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松了口气,又觉得暗暗好笑。
苍鹰觉得自己慢慢有了力气,挺腰站直,透过一扇高高的小窗,见屋外已有晨光,朝霞楼中平静如常,似乎无人查知夏怜遇害之事。他说道:“此番虽然险象环生,但好歹不算白跑一趟,拿了这九鼎真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