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听雨见众人愤愤不平,怨怨含恨,大声道:“咱们自家兄弟,一时意见不合,发些脾气,算的上什么大事了大伙儿听我一言,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下次见到黄二爷,还得恭恭敬敬的。他一生为江龙帮卖力卖命,德高望重,不可怠慢轻忽。”
他手下管家李丹说道:“堂主,你的仁义心肠,我们大伙儿一向是佩服的。但若要当真令这些地头蛇、老混混服帖,光凭菩萨心肠,只怕没什么用,还得用些霹雳手段才行。”
李听雨叹道:“丹大哥,咱们这裏没有外人,你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会见怪,但今后切莫再说,以免旁人说咱们李府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反而落下口实。”他此刻虽然当了江龙帮九江堂堂主,但昔日率众行走江湖,也常以李府自居,一时半会儿,也懒得改了。
苍鹰见莫忧站在人群中,头发扎起,作男子打扮,挺胸拔背,不显半分柔弱,但以他的秀丽容貌,此举反倒有些“欲盖弥彰”,比寻常女子更多了一分妩媚气质,苍鹰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已经除下脸上布条,果然不见了那道伤痕,精神颇佳,不似刚返回时那般虚弱。
李听雨果不食言,出手阔绰,立时发下银两,交于众人手上,嘱咐今日诸般事体。苍鹰等人刚刚返回,念他们劳苦功高,便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并未委派事宜。
苍鹰与归燕然正欲离去,忽然听李若兰咳嗽一声,道:“喂,欠钱的小子,你这就想开溜了。”
归燕然身子一震,登时愁眉不展,叹道:“不知我欠姑娘多少钱了。”
李若兰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归燕然手臂。说道:“数目太多太大,一时也算不清楚,咱们先谈利息,再算本金,莫要夹缠不清。”
归燕然惨声问:“利息多少。”
李若兰在他耳畔低声道:“算你七个月没尽师父之义,累我武学修为进展缓慢。本金暂且不算,你这一月之内,每天需陪我六个时辰,教我练易筋经,学昆仑剑。便是吃饭喝酒,也得留在我身边,算得上偿还利息。”若换做旁人,这几句话一说出口,登时便知这少女看似蛮横胡闹,实则是在撒娇示爱。但归燕然懵懂,李若兰自大,前者以为遭殃,后者洋洋自得。居然并无缠绵之情,亦无羞涩之意。
归燕然朝苍鹰望去,满眼求救目光,苍鹰面露微笑。传音说道:“她这话说的在理,你这当师傅的,可不能不为徒儿着想,权且尽心教她。若她神功大成,自然会放过你了。”不知不觉,想起昔日教导安曼与李书秀之事。心头自也极为感怀。归燕然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
苍鹰又将目光转向那具尸体,其上并无伤痕,看似是在水中闭气而死。但苍鹰生平见过无数死尸,这等淹死之人,也非少见。但凡溺毙者,牙关紧咬,面目狰狞,乃是窒息时留下的表情,然则此人却神色如常,如此看来,此人绝非溺死,而是被内功高手活生生震死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真是内家高手所为,内力入体,体外不露半分痕迹,那是何等深湛的修为只怕九江镇唯有自己、归燕然、莫忧等寥寥数人能办得,此人如此武功,为何要费心对付这无足轻重的地痞头头。
他摇摇脑袋,不再细想,跨步走出院子。
转眼到了子夜,月黑风高,悄声寂静,四下里并无人影。一间小屋里头,黄松公手下那位老胡正在安睡。他今日从黄松公那儿取了不少银两,当做他忠心耿耿的犒赏。如他这等浪荡子弟,发了横财,怎能管得住手吃喝嫖赌,将钱财散尽,这才摸回家中大睡。
突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屋外,在门上轻轻一碰,内力到处,门闩脱落,那门登时敞开。那人影走了进来,到了老胡跟前,轻声道:“起来,起来。”
那老胡睁开一双眼,眼中满是血丝,自是饮酒过度所致,他愣愣望着眼前佳人,痴笑道:“莫忧,美人,怎地是你我这两天来,脑子里老想着你,不意竟在梦中相会,可算得偿所愿了。”
莫忧一双眼红光绽放,摄人心魄,那老胡被他迷住了魂,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莫忧转身出门,那老胡一路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江边,爬上江堤,见江上水烟茫茫,似有水鬼冤魂,潜藏其中。
老胡嘶哑喘气,朝莫忧扑了过来。莫忧任他抱住,一抬手,从食指尖生出一根红色尖针,刺入老胡脖子,老胡闷哼一声,登时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又觉得身子越来越弱,似乎浑身气血顷刻间飞速外流。但其中滋味儿,果然蚀骨,飘飘欲仙,脸上露出微笑,过了片刻,就此死去,但笑容兀自未消。
莫忧深吸一口气,闭眼调理内息,神情沉醉,仿佛刚刚与恋人欢爱一场。他将老胡庞大的身子举起,只觉此人轻了不少,自然是血液被吸了大半之故。他将老胡远远抛出,扑通一声,落入江水,但却并未沉下。潮汐一卷,又将此人尸首送了回来。
在不远处,又躺着那位老衞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