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闪过,正中剑魔嘴中要害,精准无比,仿佛习练过数万次一般,剑魔大叫一声,鲜血涌出,已咬上飞蝇手臂。
飞蝇只觉头晕目眩,心中发颤,弹指间无数思绪涌入脑海,在万蚁噬咬般的痛苦中,他见证了独孤剑魔的一生,他想起了那失落的岁月。
独孤没有情感,乃是一具活尸。他在世上行走千年,终于等到了智慧降临的一天。
飞蝇与他相遇,命运掀起巨浪,独孤于是有了意识。
他本想吃了飞蝇,但飞蝇对他说话,神情雀跃,兴奋欢喜,滔滔不绝。独孤本听不懂,但片刻之后,他开了窍。
飞蝇将灵魂分给了他,那灵魂在他体内壮大成形,仿佛归乡的游子。
飞蝇体内有蚩尤的灵魂。
在更早的时候,蚩尤中了破魔弑神剑,魂飞魄散,躯壳消失,随后那躯壳在冰雪神潭中重生,浑浑噩噩,行走凡间。
那灵魂存活于世,找寻新的躯壳,天大的巧合下,他在一个惨死战场的孩子体内找到了归宿。
那孩子活了过来,灵魂在他脑中找了出安身之地,却又潜藏遮掩,化作他的智慧、他的情感、他的执着、他的疯狂。
他们是一体,却又各自隔离。灵魂很懦弱,也有痴迷之物,畏惧的心魔。
他害怕蚩尤那逃脱的主魄,纯粹的凶残恶毒,绝伦的破坏与毁灭。以往他与那魂魄共处,以自身的软弱恐惧,抑制那主魄的凶焰。如今他们各自分离,他担心那主魄再无顾忌,肆意妄为,毁坏这山海陆渊。
他又痴迷着那破魔弑神的一剑,那美轮美奂的剑,蚩尤的眼与众不同,它可看见不存于世的色彩,因而能辨明那一剑极致的瑰丽。
他死于那一剑之下,他因而为此沉迷,也唯有那一剑,能够诛杀蚩尤的魄。
他想要他那宿主练成破魔弑神剑。
他有智慧,感悟灵知,渐渐明白该如何练成那破魔弑神剑。
须得脱胎换骨,以魔入道,步入山海之门,忘却凡心。
随后遗忘初衷,再造凡心,诛杀仙神,习得天地间十二门奇功的诀窍,哪怕无法深悟,也需领会。
最终,丧失一切,重入山海之门。
他让宿主爱上了一位公主,却压抑他的心,让他陷入苦恋。机缘偶合,那公主遭遇惨事,发了疯,迁怒于那宿主,宿主由此开了窍。
那灵魂再引他找到了蛆蝇,那足以吞神的妖魔,让它也寄生在宿主身上。那很是危险,但灵魂深信天理正道,深信善恶有报,他以此为由,不惜犯下滔天罪孽,杀人无数。
他接触蛆蝇那可怕的心,由此得知了他与飞天的图谋,他们果然在找蚩尤的魄,那需要十二个受其恩惠的古妖,还需一个容纳主魄的孩子。那飞天本乃堕落之神,他知道许多秘密。
但蚩尤之魂知道的更多,他不可贸然阻止飞天举动,只是稍稍拖延。
其魄潜伏于世,若神魔皆不可得,便酿化灾祸,涂炭生灵,因此需得让非天找到。若其过早相遇,受非天妖法教导长久,为祸太过。若不曾相遇,则恣意骄横,难以掌控,其道理与玄夜伏魔功的伏魔真气相似。故而先将其掩藏上一段时日。
宿主得入山海门,在脱离池水的时候,在昏迷之际,他在心中胡言乱语,醒来之后,脑中已有三个灵魂了:飞蝇、蚩尤、蛆蝇。
蚩尤要躲藏起来,不让蛆蝇知道他,他让飞蝇创出了静心裂序功夫,再造就了苍鹰。蚩尤以苍鹰为面具,却让苍鹰遗忘了一切。
苍鹰、鹏远、飞蝇、蚩尤姓名、称呼、身份不过是一张张面具,重要的是本质,是终点。
遗忘并非为了乐趣,而是为了谋求大道。要练成破魔弑神剑,决不可执着沉迷,而应顺势而为。独孤剑魔确实得了这功夫,但他太急了,以至于乱了心智,重新堕化为兽。
他催促飞蝇去找独孤,将一部分神识转给了他,让独孤成为他的化身与同伴。他运心念之术,向独孤绘声绘色的讲述破魔弑神剑,诱他憎恨山海门,挑动他也痴迷于这神剑,以求借他之能,得窥此剑真貌,感悟使剑的心得。
他令独孤心动了,独孤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感到了人生的快乐,他成了追逐太阳的夸父,虽决不能成功,但他将化作山川河流,造福天地苍生。
蚩尤再运“静心裂序”,彻底忘却,他不可执着,不能自知,否则练不成破魔弑神剑,更会被那主魄感到,有了提防。
接下来,是真正艰难的部分。他需习得山海门的功夫,再杀死山海门的高手。他不知要杀多少人,但料来多多益善。他知山海门守护世间正道,受人尊敬,他念及于此,颇为不忍。
他不曾想到:山海门各个儿发了疯,仁善念被疯魔心掩盖,为害世间,不受拘束,仿佛天道在催促蚩尤下手一般。
他很是悲伤,却也极为欣喜,或许山海门注定灭亡,他不过是苍天降下的惩罚使者罢了。
就算留他们活着,又有何用他们安然独处,不顾凡间疾苦,即便那些妖魔复生了主魄,祸害人世,他们也定会袖手旁观。
不,灵魂是孤独的,他别无帮手,唯有飞蝇一人,去挑战那飞天、那主魄,那群妖降临的世道,解救这危难。
他需得从蛆蝇手中救下飞蝇。
世上怎会有这般奇事他想了许多法门,委实一筹莫展。就在他苦恼之际,他遇上了赤蝇。
他一眼便看出这少年的特异之处,冥冥之中,他似预见了救赎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