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跟你林叔说一声,年后不过去了好吧?”林从芳无奈一笑,见许佳宁气红了眼的样子,心中也难受。她摸摸她的头,柔声问,“囡囡,吃饭了没有?”
许佳宁不打算立刻软下来的,但看着外婆小心谨慎地样子,心中一阵酸涩。
“气都气饱了,哪里还用得着吃饭。”她嘟囔一声,低下头说。
林从芳笑了,捏了把她的脸说:“哎哟,小小一个人,气性怎么那么大。走,外婆买了肉,就等你回来炖给你吃呢。”
一场闷气就此结束,许佳宁搀扶着外婆往回走。
“外婆,你不要再去打工。我在学校月月发补助,自己也能挣一些,不用你操心。你在家里领着养老金,还有爸妈留下的钱,够用的。”许佳宁平静下来,说道。
“我知道,我不是去打工,只是打发时间。”
林从芳还是那一套说辞,许佳宁早就不信了。
她知道林从芳攒钱做什么的。在外婆看来,她是没有爹娘的孩子,能依仗的只有她,所以不止当初父母留下的积蓄和事故赔偿金,就连她老人家每月的养老金都留下来给她攒着,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就这还嫌不够,又要去外面挣,一刻也不得闲。只是她外婆从来不想想,她好歹也算是名校高材生,日后出去不怕找不到一个差不多的工作,不怕养不活自己?她以后是要成为她老人家依靠的呀!
同样的道理,许佳宁跟外婆讲过很多遍了,可她就是不听。久而久之,许佳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遇见事了只能发火,试图以钢克柔。
两人踏着雪水来到镇中心的拱桥上。
这个被游客称为小镇必打卡的景点,此刻铺了一层淡淡的积雪。许佳宁扶着外婆慢行在那上面,走到桥中心,就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模样,许佳宁心中一拧,脚下差点一滑。还是外婆扶住了她,代她向那人打招呼。
“锺家妈妈,去买菜呀!”
锺家妈妈哎了一声,算是应答。及至近处看见站在林家阿婆旁边的许佳宁时,目光微滞。
“阿姨好。”许佳宁轻声地跟她打着招呼。
锺家妈妈没有说话,凝视她几秒,目光转向林从芳:“雪要下大了,阿婆你赶紧回家吧,小心冻感冒。”
说完没多停留,挎好怀里的篮子,离开了,惹得林从芳还想跟她寒暄几句都没来得及说。
“怎么走的那么急,还想跟她嘱咐她几句呢。”林从芳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回过头,对许佳宁说,“她在王家拿的药开好了,这几天一直没有过去拿,你王家阿婆好几次提起这件事了。”
许佳宁一听到药这个字,神经也紧绷起来了:“陶阿姨怎么了?”锺家妈妈姓陶。
“还能怎么,心结一直就没打开呀,时间长了就是铁人也受不住。说起来,她也是可怜人啊。”
林从芳叹了口气,没有多说,毕竟这事儿许佳宁听了也不好受。曾经,她跟锺家小囡玩的是多么好呀,两人还一起考到了燕城上大学。只可惜,好景不长……
“今年过年给锺灵多烧几炷香。”
拍拍外孙女的手,林从芳说,没注意到许佳宁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白。
因为天色已晚,回到家里许佳宁就没让外婆炖肉,晚上祖孙两人简单吃了一点,又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才去睡觉。
舟车劳顿了一天,按理说躺倒床上应该很快就能睡着。但不知怎的,许佳宁的神智一直很清醒,徒劳挣扎了几次,依旧无法入睡后,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围好被子,从一旁的床头柜里取出一张照片来。
泛黄的照片上,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女孩儿在对着镜头微笑,一人一对小酒窝,说不出的青春和灿烂,如今看来,简直刺眼。
“锺灵……”
许佳宁轻声唤出跟她合影的女孩儿的名字,心裏有许多话,想对她说。
——锺灵你知道吗?我跟他表白了,后果很惨烈。
——他一点也不喜欢我。非但不喜欢,连学生都不让我做了,把我转交给了别人。
——我不恨他,不讨厌他,也不后悔。我只是想如果你在就好了,那么我的心裏话就有人可以说了。
——锺灵,你说我该怎么办?还要继续下去吗?
许佳宁放空着脑袋,任由自己思念着锺灵,思念着那个人。
季明远。
她在心裏这样唤他。
此时此刻,你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跟她一样,心裏也在想着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