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远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这样毫不留情面地躲他,一时间,手僵在半空。
“怎么回事?”他问,“你躲什么?”
许佳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感受到那片阴影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我没躲什么?”许佳宁靠墙,颇有些艰难地回答,“对不起季老师,我不是故意不接您电话的,刚在睡觉,手机调了震动……”
女孩儿很认真地在解释。可这份努力,在她竭力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这个意图的映衬下,显得很是无力。季明远感受到她的躲闪,忽然厌恶透了她的借口。
“许佳宁。”他冷声,不带任何温度地叫她的名字,“我就这么叫你讨厌?”
许佳宁犹如当头被人给了一棒喝,耳朵又开始嗡鸣了。
“季老师,我——”
她试图解释,却被季明远毫不遮掩的逼视堵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无论是借口还是真话,她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眼瞧着局面越来越僵,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是季明远的。
季明远不太想接,但看了眼来显,还是转身去了门外,接起了电话。
屋内,许佳宁有种被人勒紧脖子后又获释的劫后余生感,隐隐有些焦渴,正要去倒水喝的时候,季明远突然推开房门又进来了,说:“窦涛打来电话,说小松又不见了。”
许佳宁站直的身体又顿在了那里:“怎么回事?”
“不知道,说是趁着魏亚萍外出给窦涛拿药的功夫走的,现在打电话不接。”季明远说着,捡起被他不下心掉落在地的房卡,说,“我过去看看,你记得吃晚饭。”
许佳宁没说话,等他走出去了才想起叫他:“季老师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她一路追至门外,对季明远说。
“不用了,你身体不舒服,留下休息,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此时的季明远,又恢复了往常惯有的沉稳理智,仿佛方才的冲突不曾有过一样。
许佳宁也顾不得多想了,见他又要走,扯住他衣服说:“季老师,让我过去吧。或许,我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
女孩儿的语气稍微带着一丝恳求,显然是被刚才的他吓倒了,所以行为举止有些小心翼翼。
季明远忽然就有些后悔了,看她一眼,说:“那你去换衣服,我去楼下等你。”
许佳宁眼睛一亮:“好。”
两人搭乘出租,很快地赶到窦涛夫妇家里。
屋内,魏亚萍正在紧张地抱着手机来回走,窦涛坐在轮椅里一言不发,似是被妻子的焦虑感染,他没忍住说了一句:“你坐下行不行,我头都要被你转晕了。”
魏亚萍此刻也是一点就炸的状态,但见丈夫说完话就开始咳,又把话头忍了回去,张罗着去给他倒水。水杯刚递到他手中,就有敲门声响起,她立刻跑去开门,看到季明远和许佳宁进来,宛若看到了救星。
“季教授,你们来了——”
“报警没有?”季明远上来就问。
魏亚萍迟疑了下,说:“没,我想着可能他是临时有事出去,所以——”
“不是临时,他是故意的。”许佳宁说,走上前来。
魏亚萍不说话了,一副震惊的样子。
早在来的路上,许佳宁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前,他们只顾沉浸在找到小松的喜悦当中,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被找到的小松,很轻易地就跟他们回来了。这看似是放弃抵抗的表现,可细细一品,却相当不对劲。试问,哪个挨了一巴掌后离家出走的孩子,在被找到后会跟没事人一样就跟着家长回来?不说哭闹了,最起码也会犟几句,在父母给了台阶下之后,才会松口说回家。说是怒气未消也好,要面子也罢,总之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表现。
反观小松呢?离家几天的时间里,电话不见,信息不回,很有一副誓不归家的倔强样子。可魏亚萍一露头,不用怎么劝说,他就跟着回来了。这样的没脾气,全然不像他之前离家在外时那样有决心。仔细一琢磨这之间的反差,就知道这裏面必有猫腻。
窦涛夫妇听完许佳宁的话,好一阵子没说话。
“那现在怎么办?”
魏亚萍轻声问道,整个人仿佛没魂了一样,“小松他,就这么恨我们么?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么?”
“大姐,你先不要太难过,现在找孩子要紧。”季明远安慰她道,“就如小许说的,他如果真的是因为其他目的回来的,最大可能是家里还有他没拿走的东西。你们看过小松房间没有,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经季明远的提示,魏亚萍迅速起身去了小松房间。没多久就仓促跑了出来,一脸煞白。
“他的那双跑鞋不见了!”
“跑鞋?”季明远和许佳宁两人双双皱眉。
“是他上初一的时候参加校运动会得到长跑冠军时的奖品,孩子很宝贝,很少拿出来穿。”魏亚萍越说越急,“你们说,他拿那双跑鞋走干什么,是要彻底离开这个家么?”
季明远和许佳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人们想要彻底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不都是会带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么?对于小松而言,最珍贵的或许就是那双跑鞋了。
“不能等了,立刻去派出所报警,之后再去找人。”
季明远起身,拿起东西就要走。
魏亚萍还有些犹豫,是许佳宁走上来劝她:“阿姨,这件事必须报警,您不能再犹豫了。另外,您能不能把小松的手机号给我一下,我和季老师试着帮您联系下?”
一行人准备就绪后,打车去了就近的派出所。
季明远坐在副驾,许佳宁陪着魏亚萍坐在后排,一边安慰着魏亚萍的情绪,一边给小松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