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云翻海又追问这村里有几张网、几条船。
苏村长再次对答如流。
“有些出师不利啊。”存心找茬的大寨主,心裏暗想。
“前面带路吧。我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说谎。”云翻海命令道。
“是!”苏老村长应了一声,连忙前面带路,领着这些人往村子的深处走去。
真正走进村里,云翻海等人便发现,即使是本地最大的渔村,这霞浦村也颇为破落。
家家户户住的茅草屋不说,就连晒在门外那些他们赖以生存的渔网,都这儿一个洞、那儿一个洞,几乎和老村长身上的衣服一样破烂。
村屋边,还时不时能看到倒在地上的枯木,犹如人死多年的骸骨,干枯嶙峋,张牙舞爪,大白天看着都很瘆人。
比破败的渔村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霞浦村人的面貌。
一对比云翻海才知道,原来干瘪的苏老汉,已经算是村中的胖子了;大多数霞浦村人,全都干枯瘦小,面黄肌瘦就不说,那眼神死气沉沉,用一个“行尸走肉”来形容,绝不过分。
“唉。”看到这情景,云翻海差点忍不住要落泪,“这霞浦村,简直和我家山寨差不多啊,只是一个海滨,一个山上。”
“唉,今日我找茬归找茬,等我脱了身,必来此地尽我所能,资助补偿这些可怜人。”
心裏这么想着,他便硬起心肠,还是吆五喝六地折腾。
他先到这家掀翻人家倒扣的渔船,再到那家搅乱人家晾晒的渔网;有时候兴之所至,还破门而入,踢倒本就没装着几颗粮食的瓶瓶罐罐。
最无良的是有一次,他竟然把人家晾晒的咸鱼干,一把扯下,撒得地上到处都是不说,还拿脚在上面践踏,显然不能再吃了。
看到他这样,神侠衞武士第一反应是目瞪口呆,然后满脸通红,紧接着便悄悄地往后挪动脚步,和云翻海保持距离的同时,东张西望,假装和这人不认识。
但云翻海怎么会放过他们?
“关山明!”他踢倒一个陶罐后便大叫道,“你快带着手下儿郎,到每一户渔民家中彻底搜查,不得有误!”
“这……”作为神侠衞副统领,关山明本来应该对“光明神侠”的命令,言听计从。但旁观了这一阵子,连脾气最好的关副统领,都忍不住想抗命。
酝酿了一下,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大人,这儿这是个小渔村,确实没必要搜查吧。”
“你怎么知道没必要?”云翻海眼一翻,叫道,“关统领,你有所不知,本神侠已经接到秘密情报,说这些渔村里,藏着盗匪乱党呢!”
听他说出这话,明心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咦?心雪,你为何发笑啊?”云翻海一本正经地朝她问道。
“装得真像。”明心雪心道,“你这分明是‘贼喊捉贼’。”
不过心裏这么想,她口中却笑道:“风郎,你说得对。这渔村地处偏僻,正宜江洋大盗躲藏,我们还是好好搜搜吧。”
“对对!你看你看,”云翻海如获至宝,朝关山明叫道,“你看怎么样?连心雪都说我做得对。唉,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忠直了。”
关山明闻言,嘴角牵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云翻海拦住道:“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就照心雪说的办,开搜吧!”
听得如此,关山明没法,只好苦着脸,带着一帮神侠衞兄弟,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神侠衞,作为东华国最精锐的一支战力,不动则已,一动宛如风雷。
而“搜查”这词儿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实际执行起来,绝对非同一般。
更何况,现在执行者是最忠诚和最精锐的神侠衞武士。
于是,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渔村,瞬时遭了殃。
什么破门而入、翻箱倒柜,那还是轻的;甚至有一户人家,实在太穷,本来那茅草屋就跟个窝棚似的,结果四五个神侠衞冲进去后,那门户居然轰的一声倒塌!
也幸亏这茅屋十分破烂,本就是毛竹支撑、茅草覆盖,否则这几个神侠衞,还会因公殉职。
若真是这样,伤亡固然伤痛,若把阵亡的原因传出去,神侠衞百年积攒的光辉声誉,恐怕会因此事传为笑谈。
发生这事,关山明等人也跟云翻海进谏,希望就此罢手;没想到云翻海却变本加厉,坚持说这茅屋倒塌绝非偶然,说不定就是陷阱,显示这霞浦村果然透着古怪,更要大搜特搜了。
见他如此坚持,关山明也无法,只好配合着他,跟着一起胡闹。
在苦着脸继续折腾之时,关山明也在心裏悲呼:“风大人啊,您到底身在何方?真神侠快归位吧!再让这家伙瞎胡闹下去,我们神侠衞的一世英名,迟早付诸流水啊!”
他心中悲叹,明心雪却十分兴奋。
她表面“夫唱妇随”,实际却是助纣为虐,变本加厉,誓要让云翻海闹出大问题,最好不好收场。
看到这小贼如此霸道,满村乱窜,倒行逆施,败坏民生,明心雪心疼这些村民之余,心裏也想:“嗯,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就连来个小渔村,他的嘴脸都这么丑恶。”
“啊?什么‘狗改不了吃屎’,我一个大姑娘这么说话,真粗俗,即使心裏想想也不行。”
“哼!不怪我,全是这姓云的可恶,如果不是受他影响,我怎么会这样出口成脏?我本来是一个多么优雅的女子啊!”
明心雪心裏这么想着,帮助云翻海折腾的劲头更大了。
越是看着云翻海胡作非为,她心裏便越兴奋,心说倒要看看,这陷害爱郎的山贼假货,最后会怎么死!
搜查的结果,可想而知,家家户户本来就一贫如洗,连过路的老鼠看见都会同情落泪,哪会有什么犯禁之物?
那些村民更不必说了,一个个干瘪可怜,不求官家扶贫就罢了,哪可能是什么乱党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