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终他还是没能亲眼目睹那里究竟有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十分笃定:威灵宗的后山,一定隐藏着荼毒生灵的可怕秘密!
在这当中,还发生了一个意外的小插曲,便是云翻海有一次离得太近,不小心正和一个守山弟子迎面撞见。
当时,他手心冒汗,心裏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比他还要惶恐,只看了自己的脸两眼,便低头垂首,口呼“神侠大人玉趾亲临,惶恐惶恐”。
云翻海反应何等机敏?立即打蛇随棍上,随口糊弄两句,便转身飘然而去,等拐过山角,估摸着对方看不到时,立即卸去了高人模样,足下飞奔,落荒而逃。
这一次,虽然有惊无险,但却让云翻海的心裏,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虽然,守山弟子的反应,也可以用一般道理来解释,毕竟光明神侠乃受天下之人景仰;但却要想到,这些守山弟子神经如此紧绷,为什么见神侠忽然光临,只有惶恐和恭敬,却没有其他什么反应?
云翻海想努力想通这个疑点,但以他目前的认知,却根本想不到真正的事实……
不过,这些天来,他多加留意,倒是从神侠衞武士们的口中,听说最近几个月,东华国中被拐的孩童数目,明显超过了往年。
当他知道得越多,他便越心惊,本来只是想尽早脱身,这时心裏却仿佛被压上一座新的大山。
其实他这时候,完全可以想其他办法一走了之,他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在这期间,神侠衞此时真正的当家人,大统领郁愁归,一直在冷眼旁观着云翻海的动作。
一向低调冷静之人,这时候的内心也开始如波涛般翻滚。
显然,相比临时工云翻海,郁愁归知道的事情远比他多。
即使两人掌握同样多的事实,郁愁归也能看出更多的问题,还看得更深、更远……
无论师门威灵宗,还是云翻海提及的那个被守山弟子以“神侠”恭谨对待的细节,全都让郁愁归那颗惯于深藏不露的内心,开始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这时,云翻海忽然找上他,拉他到神侠府后花园一个僻静处,直截了当地道:“郁统领,现在我查出威灵宗很可能不法,你要不要动它?”
郁愁归闻言,心说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但嘴上却冷淡地说道:“哦?怎么,你这个神侠还当上瘾,现在又要去找东南道门的茬儿?”
“不是我神侠当上瘾,是他们想杀我啊!”云翻海毫无保留地说道。
“呃?”这件事,郁愁归还从来不知道,一听之下遽然动容,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听他相问,云翻海便把那回东郊荒野中,差点被两个威灵宗杀手杀死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说。
其实空口无凭,那两人的尸体也早入了野兽肚腹,郁愁归本可以不信。
但他经验何等丰富?听了一番描述之后,便知道,眼前这个山贼小子,说的都是真实。
判定是真的,他便很愤怒。
对他来说,神侠衞是他一生的事业,夸张点说为了神侠衞他甚至可以六亲不认;结果现在,却居然有人想对云翻海动手,简直就是拆他的台!
“如果让他们得逞,会怎么样?”郁愁归心想,“要是云翻海身死,尸体被人发现,则无论会不会被人看出是假神侠,后果都不堪设想。”
“被人看出,显然便是一桩天大的丑闻,我老郁家祖祖辈辈的事业和名声,便毁于一旦;不被人看出,那就意味这‘神侠’被杀死了!这将掀起的腥风血雨,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这样我也对不起风大人啊,要是他只是暂时侠隐一阵,自有深意,这样一来,弄得他骑虎难下,是出来还是不出来?”
“总之这事若成真,我真是‘进亦忧、退亦忧’,在皇上和风大人面前,一个‘无能’的评语,是绝跑不了的。”
想到这裏,郁愁归内心便忍不住一阵后怕。
不过他表面,却反而比刚才还镇定,一双眼睛盯着云翻海,沉声问道:“怎么,你这回又要用神侠身份,去威灵宗破案吗?”
“正是!”云翻海斩钉截铁道,“我心已决,若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脱了这身衣服,不干了!”
“我答应了。”郁愁归干脆说道。
“呃?”见他这般爽快,云翻海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他怀疑地问道,“我可知道,威灵宗是你的师门,掌门还是你的师父,你真的答应我用神侠身份去找麻烦?”
“有什么不可以?我不仅答应,还会亲自陪你走这一趟。”郁愁归决然道。
“好!”云翻海闻言大喜,“那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吧!”
“嗯。”郁愁归答应一声,便转身往远处月亮门洞走去。
不过,快走到门洞前,他忽然转过身来,望着还在目送他的青年道:“云老弟,奇怪啊,为何这一回,你不像前几次那样故意避开我,只带关副统领去胡闹?”
“这有什么奇怪的?”云翻海理直气壮道,“这次事情太大,射潮山上能玩火舞剑的凶人太多,只带关副统领的话,我索性别去了,难道嫌人暗杀不成,这次自己送上门去,被人明砍吗?”
“粗鄙!不正经!忘了我怎么教你说话的吗?”
嘴上叱责之际,郁愁归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不过,你真不怕我过去后,徇私舞弊?”郁愁归目光炯炯地看着山贼青年。
“不怕。”云翻海笑道,“如果连你也靠不住,那这东华国,也就烂透了,迟早大家都要当魔族的亡国奴,还有什么好怕的?”
“哼!你倒磊落,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不过……”紧绷着面皮的郁愁归,忽然笑了起来,“不过你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行吧,明日一早成行,本统领倒要让你看看,咱这东华国,到底烂没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