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冗长的梦境, 沉浸在其中, 竟恍然有种就此不愿醒来的感觉。身体在半梦半醒间依旧感觉得到钻心疼痛, 那般犀利的痛楚, 叫嚣着在血液里四处流窜, 试图将她从沉睡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真痛……
却还是敌不过心底空洞的落寞……
那里裂了口子,灌了风, 再无法愈合。太多的伤,只会换来麻木,可这道抹不去的伤疤还是决绝占据,就像某人独有的性格, 霸道又无可救药。
她有多想忘记, 有多害怕, 若自己还能活下去, 必要抱着他的回忆过完这流离的一生,苍白荒芜,再无生机……明明是恶劣到极致的男人, 连死了也不肯放过她, 她血里流着他下的毒,肩上有他留下的痕迹, 身体还记着他手指滑过带来的温度……
“又哭了。”微微的叹息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皱着眉, 想要听的再仔细一些, 后颈就感到一阵酥麻, 头脑愈加昏眩, 她强撑着, 心里有些困惑,明明是有些熟悉的语调,却不是记忆里那特别的嗓音。
“应该是昏过去了。”
“还要多久才能醒?”
“老夫怎么晓得,该治的都治了,她自己不愿醒,老夫又有什么办法!”
“三天,不醒,就先废你一条腿。”
“臭小子,你!”
继而是摔门的声音。
不是他……他的声音绵软又危险,而不是方才听到的那般沙哑刺耳……绝望和失落再度包围她,瞬间低落的心再无法抵抗绵延不绝的晕眩感,缓缓坠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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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秦无伤,坏了我全盘大计。”心情愤懑不已,地上遍布花瓶古董的碎片,他仍是不解气,取过书桌上的纸镇就往门砸过去。
房门不期然的打开,那重物就不偏不倚贴着来人的面颊飞出去,最后在门外骨碌碌滚了两圈后停止不动。
“夫、夫君,你怎么了?”江吟惜睁着水眸,有些拗口的唤道,她仍是不太习惯,总觉得这个称呼陌生的可怕,而面前的他,赤红着双眼,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令她不自觉恐惧。
“吟惜,你怎么来了有?”瞅见心爱的人有些犹豫的驻足在门边,他急忙迎上去,抬起她的脸仔细审视,“伤着没有?”
“没……”江吟惜摇头,继而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什么事让你这般生气?”
君离央换上耐心笑脸,安抚的道:“没什么,你肚子饿不饿,我陪你去用膳。”
啪啪——凉凉的鼓掌声,“君盟主夫妇果然伉俪情深,叫人羡慕不已啊。”
君离央扭头,瞬间变了脸色,“如意,带夫人回房!”
江吟惜不明所以的看着忽而出现的戴着面具的男人,轻声道:“夫君,这个人……”
“你先回房,晚点我去找你。”他的口气有些紧张,甚至是半强迫的揽着她的肩带到门边,随即飞快掩上门,阻隔了她的视线。
她沉默许久,倏然头开始疼痛,眼前有种种画面滑过,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她喃喃,口中念出名字:“萧墨……”半晌,又莫名产生剧烈恨意,重复了一遍:“萧、墨。”
小丫鬟被吓到,赶忙扶住她:“夫人怎么了?”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表情凶狠的样子让身侧丫鬟颤颤的缩回手,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是何时来到君府的?”
小丫鬟瑟缩了下,夫人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孰料此刻突然变得那么可怕,她咬着下唇,怯怯的不敢开口。
“说!”
“是……是和盟主成亲后就搬来的,也有五六年了。”
“是么?”她眼神空洞,失魂一般,愣了一会儿低声道:“回房吧。”
同个时候,房内剑弩拔张——
若有似无的剑气和内息交织在一起,两人面上虽看不出丝毫异常,暗地里却是不动声色的紧张和试探,像极了窥视猎物的凶兽,一旦嗅到任何机会,就会果断反扑夺得先机。
萧墨半倚着窗,手指轻轻摩挲剑鞘,状似漫不经心的道:“令夫人看起来气色不错,完全看不出来是身中剧毒之人,看来君盟主对爱妻的照料可是十分周全啊……”
君离央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萧墨轻笑,半晌又换上阴暗表情,“萧某在这里提醒一句,若是君盟主不加快脚步助我们灭掉六派,那么令夫人的毒恐怕永远不能解除了。”
君离央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算不得威胁,只是忠告罢了。”萧墨偏过头笑的愈加古怪,“如今六派除了昆仑之外早已不成气候,更何况他们此刻窝里反,为了昆仑叛徒私逃一事大动肝火。只要君盟主你稍稍一挑拨……”他拉高语调,适时的截住后半句。
“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来教,倒是有关于苏铅华和李冉冉的下落……”顿了顿,君离央又道:“你们祭夜的密探不是素来都以消息灵通著称么?”
萧墨意味深长的道:“这点就不劳你操心了,要知道射箭要射一双才有挑战,不是么?”
君离央沉默,仔细斟酌对方暗藏玄机的话。
“听说过几日六派商量着要去莫离山庄诛灭余党,不如届时君盟主也过去凑凑热闹,也许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君离央嗤道:“什么惊喜?谣言四起,都说段离宵已经死亡,我倒盼着他还能活着,才有机会杀他以解心头之恨。”
萧墨轻抚下巴,“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了。”
君离央焦急,欲上前时追问对方已经一个箭步退到窗边。
“告辞。”萧墨足尖一点踏空而去,临走抛下一句话:“你若真想打探姓段的消息,过些日子一同去了莫离山庄不就知道了么?”
君离央不语,惟有眼神闪烁,泄露了缜密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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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短暂,转瞬即逝。
暗夜吞没最后一丝夕阳余辉,盈月淡映,高挂柳梢头。本该是良辰美景,却因回廊上不断传来的的嘈杂喧闹声破坏了这份好意境。
“少夫人醒了没?”说话的老者面容焦急,不停的搓着手,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手捧木盆的少年伸长脖子从窗口朝房里探了探,轻声道:“傍晚时分就醒过来了,只是那医治小姐的大夫好生古怪,执意不让我们进去看她,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