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疯了, 厥阴穴和气海穴也敢让老夫下针, 这两个穴位一旦出了丝毫差错就会毙命, 你到底知不知道?”花白胡子的老头一手打开盒盖, 慢腾腾的挑起最长的两根银针, 面色有丝凝重。
段离宵轻笑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倒没料到苏神医你如此关心晚辈, 实在是叫我受宠若惊。”
老头瞪眼:“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老夫不姓苏!还有,老夫可不是关心你,要知道我从医几十年, 凡我亲手医治之人, 必能痊愈, 老夫可不愿招牌毁在你手里。”
“既已隐居那么久, 又何来招牌一说?”段离宵凉凉的讽刺,“不过你下针可得谨慎些,若医死了我, 你那无缘见到的儿子也得跟着我一同陪葬。”
“你!”老头气得直哆嗦, 捏着针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段离宵斜睨一眼对方,继而懒懒靠上椅背, 薄唇扯开淡淡弧度:“你不必在心里骂我恩将仇报不识好歹, 那日你救我, 也不过是为了血牙, 又何必同我来讨这份恩情。”
老头面上隐约有些被拆穿的难堪, 沉默一阵后才道:“那把竹箫眼熟得很……让老夫想起一个故人。”
“故人……亦或是仇人?”段离宵一手轻敲着桌面, 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老头忽然警觉:“你什么意思?”
段离宵美眸里滑过轻蔑,转瞬即逝,继而淡淡道:“无需聊这些了,做你分内的事,下针吧。”
老头神情复杂,僵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难看的脸色,走至桌旁道:“老夫先替你把镇在大穴里的九针取出,否则将会同你的头顶穴位有所冲突。”
“慢。”段离宵微微抬手,“你上次同我说,那九针是用来集结体内仅有的真气,若是取出……”
老头连忙道:“老夫会在拔出的一瞬在你头顶的穴位刺入新的银针,不会有危险的。”语毕,他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见其依然面无表情阴晴不定,不由心惊道:“老夫保证,绝不会出漏子。”
段离宵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凉凉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知道若没了这九针,旁人是否会看出什么蹊跷?”
“蹊跷?”老头沉吟片刻,又道:“外人其实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此番从厥阴气海两大穴下针会耗尽你所有真气,恐怕到时一旦取出就会有性命之忧。”
“若不取出呢?”
“真气耗尽之时将暴毙而亡。”
横竖都是死啊……
段离宵在心底轻轻叹口气,从小就被灌入千百种毒药而长大,自己也从未想过要活多长久,之前的夙愿便是能够踩在那帮假道义的正派人士头上,要他们哭要他们求饶,过个几年待满足了野心之后魂归西天也就罢了,可如今一听到死字居然也会害怕了么?果真人有了舍不下的事物之后便是最大的弱点啊……
“段庄主?”老头出声催促。
“开始吧。”他微微侧过脸望着窗外,暖日和煦,映在脸上,却始终驱赶不了心底最深处的无奈和阴暗……
与此同时,另一边——
李某人几乎要被气炸了,她出入夜殿至少也有数十次了,除了初入庄的时候曾被阻拦之后完全是畅通无阻,可这次十万火急的时候居然被拦在了外面,而且无论她怎样拿庄主夫人的头衔也好,耍赖撒泼也罢,这守在殿门外的护卫就是不肯通融。
黑衣死士面部线条刚硬,冷冷瞅她一眼,蹦出几个字:“庄主吩咐,任何人不得擅入夜殿,违者严惩。”
李冉冉大怒:“你们几个就不是人啊?凭什么你们能一只脚踩在里面我就不行?”
面瘫男再度启口:“你也可以伸一只脚进来,我们不介意。”
“……”好口才!
李冉冉屈服了,脚跟一转,轻声道:“不好意思,叨扰了,是我太过强人所难,还望你们转告你们庄主,我要离开莫离山庄了,今后不必再记挂我,就说我们有缘无分。”说罢旋身离去。
闻言众人愣住,一时之间面面相觑,彼此无言。
她的脚步故意愈走愈沉重,适时的走到回廊尽头时回头,泪水已配合在眼眶打转,是恰到好处的泪眼迷蒙,说不出的哀伤入骨。
那边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不如……先去通报主上吧?”
“嗯,你进去吧,我去拦她。”
李冉冉竖起耳朵,果不其然,有身影翩然落于面前,她暗自挑眉,扭头却看到意料之外的来人,白衣红发,依旧是满身掩不去的戾气,她讶然,结结巴巴道:“炎、炎臻!”
对方冷冷的笑:“我道谁在门口这般放肆,原来又是你这个烦人的臭丫头。”
李冉冉恼怒,这家伙那么久不见,嘴巴还是一样的贱,自己也未曾得罪他什么,每次见到她总要冷嘲热讽,实在是讨厌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