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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潇潇,流霞万里,旖旎风光待回京,已是人间芳菲月。
春日的阳光自薄如蝉翼的窗纱照进屋里,透过窗子看着这紫禁城里新一年的春和景明,陡然忆起一岁又一岁春风拂杨柳绿,突觉时间流走的速度真让人匪夷所思,仿佛只是在一个个混沌的夜里辗转来去于现世过往几遭,仿佛只是在看不清未来的行途中小心谨慎着自己的步履,仿佛只是身在南柯一梦中而梦却还未醒……转眼却已是三载过去,我在这个时空中,也已是十八的姑娘了。
屋子里焚着龙蜒香,幽幽一脉宁静,我只闻着那香气阖目发怔。
“在想什么?”康熙也未抬头,继续泼墨手中那副意境浓蕴的春景图,我倒是先笑道:“皇上也未看我一眼,怎晓得素颜心不在焉了?”
“朕是这一国之君呵,若是你一个女子的心思都看不清楚,怎能在这朝堂之上辨明是非黑白,忠佞之心呢?”
我感愧:“皇上英明,的确是奴婢唐突问话了。”
他也未曾多言,指了指案前那幅一气呵成的春景图问我:“你给朕瞧瞧,这画如何?”
我凝目细看,不自觉地细语道:“月下白、一团雪、玉宝相、玉玲珑、玉牡丹、貂蝉拜月……皇上似乎独爱白菊?”
他闻言微微诧异:“白菊清雅,不似旁的那般争妍俗气。你倒是在这上头颇有研究?这宫里能仅凭朕一幅画而道出种种花名来的人,想必甚少!”
我莞尔一笑:“皇上抬举了,哪里是什么研究,不过是往日里随着李谙达打点内务府的赏赐,记下各宫娘娘们的喜好,才略懂一二。”
“这白菊……朕记得德妃是最爱的……”康熙闭目似在回忆,我心里忽而有些凉意,身为帝皇,一生中需要辗转过多少女人的身侧,看着多少女人的音容笑貌逐渐被新人俏颜所替代,最终能得他记得分毫的……却是稀数。
“奴婢记得……德妃娘娘大抵是更爱着蕙兰、春鹃儿的……白菊这样素净,摆在宫中反倒是看得少些了。”他闻言一怔,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转瞬便为自己化解:“哦?李德全,这丫头跟着你似学会不少,你给朕说说这白菊如何?”
李谙达裣衽垂身,只谦卑道:“回皇上,奴才愚钝,哪知赏花这样风雅的事,奴才不过只觉得这花儿草儿的,到底还是喜庆些儿好!”
康熙只凝神片刻,随即笑了笑:“李德全,你说得是!这宫里的花……到底还是喜庆些好!”
见我犹自揣着那幅画儿发怵,康熙旋又问我:“你在转些什么心思?这爱走神的毛病倒是愈发明显了!”
我一愣神,只得摇了摇头:“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忽而想到了一句诗,现下说出来怕是不合时宜呢,皇上该要责罚奴婢多嘴了!”
“什么诗?你倒说来听听。”
“白菊清冽出尘,自有这般风骨气韵,旁的花虽妍丽娇好,却比不上白菊之万一的风骨!故而忆起一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康熙口中辗转数遍,他忽而倏地望向我,那眼神似日光映射在灿灿明黄瓦殿上一样刺目而突兀,铺天盖地而来,将我逼迫笼罩得无处可遁,只得生生承受着,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体肤,骨血都被这样的眼神所翻视、审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