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赵长安没法和肖兰说,她根本就不懂中国的农民,如果找错人了,这家的这副反应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而且就算找错人了,一个能有这种表现的农民,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山里农民。
因为普通的山里农民看到门口有人开车停下来,男的器宇轩昂,女的也很漂亮,手里面又抱着一箱酒,第一句问话肯定是:“你们找谁?”而不是“开门迎贵客。”
而且这个村姑也绝对不会说出来这么尖锐锋利的话。
赵长安走进厨房,一个黄泥巴和稻草垒砌的炤台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盖着锅盖,有些年头的木锅盖乌漆嘛黑的油光发亮,木板拼接的缝隙里和锅盖和铁锅的接触处,正冒着腾腾的白色水蒸气。
大铁锅里面正在做饭,带着一种很独特的烟火的气息。
炤台上面的房梁上,吊着很多的烟熏肉,猪腿,看不出来是家养鸡还是野鸡,兔子。
有油脂从上面滴下来,滴在锅盖上,通过锅盖木板的缝隙渗到米饭里面去,这大概就是这种烟火气息的来由。
放着一个小凳子的炤台口,火苗照亮了炤台里面,有一个同样乌漆嘛黑的土陶罐子,正在里面被灶火炖着。
他坐在小凳子上,拿起火钳,小心的拨弄着里面的柴火,好控制火势,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
院子里传来老母鸡愤怒的咯哒声,以及粗辫子姑娘‘你有啥不服气的,还想啄我?我就是不收,你这蛋也过不了今晚,不是被大黄叼走,就是被你男人啄了,要不是别的老母鸡吃了’的数落。
赵长安笑了笑,看着灶火,热力和温暖的红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和身体。
这么多年也就是在文家村文烨家里直面过这种灶火,在红红的火光的温暖之下,之前经过那处墓地,夕阳金色阳光下的阴冷,还有进入这个大村落,青砖黛瓦白墙壁的肃静,都被大火焚烧于无形,浑身荀暖舒适。
在这一刻,赵长安似乎体味到了很罕见的一种心无波动的平静,甚至有着一种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在炤台前烧火做饭炖鸡汤,因为鸡汤的美味儿而沉醉,南柯一梦突然醒过来的恍然一梦感。
“这个小院,有意思。”
赵长安看到火势有点弱了,就拿着火钳夹了一根麻栗树劈柴,然而又嫌弃火钳拿着夹着这么大的劈柴不利索,就干脆用手,把柴火放进炤台。
那片两面发白,平滑如镜,一面是弧形带着树皮的麻栗树劈柴,随即在树皮和发白面的接触处,以及两个发白面之间的棱线处变成淡淡的黑色碳化,燃烧起来。
——
肖兰陪着佝偻老头儿走进茅草屋的堂屋,因为没有亮灯,肖兰觉得有点阴森的冷,娇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有点想去厨房找赵长安。
“啪嗒~”
老头拉亮了堂屋里的灯,肖兰眼睛里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目之所及,也就是她在老家亲戚家里见过的,大同小异的农村堂屋的摆设。
这种摆设和灯光的明亮,让她的心镇定下来,不禁自嘲的想着,自己也真是太胆小了。
看到老人要给她倒茶,肖兰连忙说自己来,其实她现在真的不渴,只不过出于礼貌,要是说不喝水,就有点看不起人了。
肖兰自己抓了几粒长长的青黑色茶叶,让她意外的是,茶碗居然是非常精美的JDZ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