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门被从里面推开,李老头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高兴的说道:“这天凉快!”
赵长安又望了一眼文烨,文烨用眼神示意,‘必死无疑!’
“娟儿,起来做饭了,你爹今早要和疙瘩汤,昨晚的萝卜缨腌酸了没有,要放小米辣,味儿要冲!”
‘必死无疑’的李老头满面红光,中气十足的朝着李娟儿的房间大喊:“今儿人多,再拍几根黄瓜,多放香油和紫皮蒜,疙瘩汤要足,可别小气了!”
——
五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面疙瘩酸汤,吃着凉调的拍黄瓜。
“我这一辈子,没冻着饿着,就年轻没结婚以前挣工分儿,去修水库,干过两个月的苦力活儿,也吃过山珍海味,见过很多牛比的人,把玩过很多奇珍异宝,——唯一的遗憾就是一辈子只玩过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那种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长得五大三粗,睡觉打鼾如打雷,没有一点的情趣的女人。——我见识过江南女人的娴雅柔婉,诗书琴画,小脸儿身段儿,啧啧~,——娟儿,你爹其实羡慕啊,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
李娟儿黑着脸,低头喝疙瘩汤。
“虽然有着太多的遗憾,但是,唉,那些俏丽的小娘皮,还是遗憾啊!”
赵长安低头忍着笑,心里想着这是在给自己做人生总结么?
“酸辣疙瘩汤,娟儿,你做得还是比不上你娘啊,欠一点火候儿。”
李老头放下大海碗,用袖子胡乱的擦着脸上因为喝烫疙瘩汤,冒的汗。
看到赵长安望着自己,李老头咧嘴笑道:“他不死,我也没招啊!别急,你再等等,跑不了!”
推开屁股下面的凳子站起来:“太辣了,我去摘个桃子吃,大清早水灵灵的血桃,啧啧,那桃嘴儿翘的哟。”
听得李娟儿面红耳赤,白生生的小耳朵都变红了。
显然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低俗的一面,一时间又担心父亲,又觉得太丢脸害臊了,浑身跟碰到洋辣子一样的难受。
“李老。”
赵长安站起来,充满敬意的喊住李老头。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老头的真!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敢这么最直白的真?
‘今天仍然拼命看书,因为明天就要考了。学期的成绩全靠这两天挣,现在更感到考试的无聊与无用。’
‘女子篮球赛。说实话,看女人打篮球,其实不是去看篮球,是在看大腿。大腿倍儿黑,看半场而返。’
‘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认识几个女人,——’
‘论文终于抄完了。东凑西凑,七抄八抄,这就算是毕业论文。’
就像张爱玲说的那句话,被多少人痛斥为歪理。
包括薛蛮子的打油诗,曹雪芹敢这么写,难怪在清朝被视为禁书。
说真话,说实话,这是何其难的事情!
“设么?”
李老头站在竹篱笆院子门口,停下脚步,不过却没有转过身,而是努力的抬起他那呈九十度俯角的强直性脊柱炎,望着前方的漫天大雾。
“我从静那里传承到了正,我就是你的传承,那些你想玩儿的江南俏娘们儿,我替你完成!”
赵长安说得无耻又满脸正气,听得李娟儿瞠目结舌的望着赵长安,心里骂着这个赵长安怎么这么无耻!
“哈哈,”
李老头仰天大笑,一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就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