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过来也不踢我。我喂过老驴吃玉米,它跟我亲。”虽然对姐姐的严肃不满,噘着小嘴,但还是赶紧收敛了动作,机灵的往旁边的桑条梗上躲了躲。
牲口毕竟是牲口。即使它认识家人,但是它骨子里的性子仍然没有变。尤其是李长青家的这头驴,异常的害怕车辆的鸣笛声,每次都要折腾一番。这块地是靠近铁路的地,每当火车呼啸而过的时候,它牲口的性子就会再次彰显。此刻,火车的鸣笛,再次惊吓到了它的神经,即使眼前有李长青的鞭子,耳朵里传来了李长青的训斥。
“吁”那是让它慢下来的意思。它懂,但是它还是害怕高科技的机器的鸣声,还是加快了速度。
“吁,你又找打呢吧,吁!”李长青更加严肃的训斥,而且提高了音量,在旁边抽响了鞭子。他舍不得打在老驴身上,即使现在它惹自己生气。
当火车呼啸着驶过,老驴也在李长青的声音中听懂了他的口号,赶紧降慢了速度,再次勤恳而卖力的犁着这片土地。
老四晨瑶望着爸爸和老驴之间的关系,感觉着世界的神奇。小小的她觉得牲口能听懂人的语言真是太厉害了,爸爸是个厉害的人物,能和老驴交流,但是自己不行。她想,终有一天她也能和老驴交流吧,她也很爱这个家里最大的劳动力,它给这个家减轻了太多的负担。此刻她的小竹笼子里面已经放入了半笼子的花生,她是负责换种的。就是每当妈妈的篮子中的种没了,她马上把自己放满种子的篮子换上去,然后再把换下来的空篮子放满种。
两边的两垄玉米耕种完毕,三个姐姐纷纷暂时从自己的角色中暂停下来。接下来是种花生的时刻,这项活动中存在着一项艰巨的任务:撒涕灭威。那是妈妈杨怡每次都谈之色变的东西,每次妈妈都严肃而再三重复的告诉几个孩子:涕灭威坚决不能碰。这个东西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能碰,她们几个一定要远离。
晨风和晨雨此刻也跨起了小笼子,她们的年龄让她们必须投入到这项活动中,只有这样,才能加快家里种地的脚步,才能在这场春雨让大地再次陷入干旱之前,将种子全部播种下去。
“左手挎着篮子,主要是右手播种,右手先抓满,以右手为主快速往前播种,每次两到三粒花生,隔半步远,就把脚步稍微倾斜一下就可以了,右手用完以左手为辅助,同时将右手的花生种子补充满,再这样循环就行了。”这是杨怡多年干农活总结出的经验。
虽然去年教过孩子们干活,但是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即使一直是严格要求的杨怡,每年的这项教学任务她还是会重复,而不是让她们一次就会。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是一个妈妈对于让年幼的孩子陷入到这样的体力劳动中的愧疚,她们本应该是享受青春的年纪,可是,她给她们的生活却不允许。
杨怡的熟练已经将播种类似到走路的频率,她飞速的往前播种,像是个机器一样,脚下准确的都是两到三粒花生种,偶尔的停留会是因为多播下了一颗花生,她也会用脚飞速的往前踢半步,然后再落下两粒花生,踩上一脚,恢复原来的频率,继续飞速的行进着。
只是到了孩子们的时候,速度就降下来很多。晨风和晨雨因为年纪的关系,速度慢到不合拍。尤其晨雨甚至在手里数清楚了三粒花生才落下,然后慢吞吞的踩下一脚,再开始数花生的数量。晨风毕竟是干过多年有经验了,只是比妈妈慢,但是比晨雨还是快了许多。晨飘跟在妈妈的后面撒着化肥,不时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因为撒化肥的活计比播种的活计要方便了很多,只要在手里不撒下太多就行,如果不是手里拎着化肥桶,然后偶尔需要手伸进去取化肥,再撒落到垄里,她的速度跟走路无异。
大概种了四五垄过后,杨怡放下了小笼子开始撒涕灭威。因为它的强毒性,这种东西只要撒下很轻微的量就可以,甚至其本来的大小也不过比沙砾大一些。为了控制好量,他们特别制作了洒播工具。工具是开春的时候杨怡在家里种菜买塑料薄膜的时候,里面裹住塑料薄膜的纸质的桶子,那桶子很坚硬。李长青将本来两边相通的硬纸桶子一边用硬质的塑料布堵住,一边用剪刀在最前面开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口,涕灭威将会从这里落下,然后另一个口是从上面往里面倒涕灭威用的。撒涕灭威的时候,杨怡还要拿着一个烧火棍大小的棍子,一边慢慢敲打,一边快速的走着,这样的速度撒下来的涕灭威量,刚刚好。
“看着别让涕灭威进入到鞋里面,隔一段时间就把鞋里的土倒倒。”杨怡一边嘱咐着孩子们,一边又麻利的开始换上盛满花生种子的小笼子。她撒涕灭威的工作暂时停止,然后是孩子们拉簸梭和磙子了。
他们各司其职,把那劳作中的各项事宜都分配到刚刚好,一家人在一起劳作的情景,为了他们的生活而努力的情景,让杨怡满足。虽然孩子们会有些累,但是只要他们努力,未来一定会好的。她带着这种希望加快了脚下的播种的步伐,李长青熟练的指挥着老驴犁开一垄又一垄地土地,他准确的掌握着犁子的方向,在这片土地上耕耘着。孩子们瘦小的身体忙碌着,一切都是平凡的,可是一切都因为平凡而美好。
春风化雨。此时,不止李长青的一家,也不止庆西村这一片土地,在中国大地上,正有无数个农村,无数个农民在借着大自然春雨的恩赐,播种下希望的种子。土地,是他们希望的田野。他们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上辛勤的劳作着,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发挥着时令的优势,不断更新着种植的方法和技术,不断研发农耕的工具,日复一日。
人们披星戴月,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乡间的土路上,只家家擦肩而过的招呼声、赶牲口的命令声、鸟儿啼鸣。螺子车、牛车、驴车、二八自行车,那些最朴素的机器帮助着他们按时令加速劳作着。樱桃花、杏花、梨花虽然已经败落,但是那树的枝头依然悄然挂上了小果。杨树牙、槐花、榆钱、苦菜、灰灰草等又一次走上了农村人的饭桌。他们愿意为了土地付出自己的时光,那是哺育他们的母亲。
一切都是平凡着的伟大。(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