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合台哈大笑,让明天蒙军接着这么耗宋军的箭。
宋军这么射下去,用不了多久箭能射光,到时只能靠肉搏,蒙军就不怕了。
不料第二天蒙军刚攻,轰隆隆,天空突然雷声大作,接着开始下起小雨。
察合台他们最怕的雨季终于来了。
但这会还是小雨,而且断断续续,蒙军依然照攻,宋军也在用箭。
本来雨季不好用箭,容易损坏弓,但宋军现在也不管,继续用,只是用箭量也在减少。
蒙军又攻了两天,宋军的箭越来越少,双方已经在马车前后多次肉搏,还有少量蒙军能越过马车,看起来宋军防线越来越不稳。
蒙军每天进攻时,从后面挖土倒进前面的水沟,那水沟越来越混浊,但被填的越来越高。
小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第四天时开始上午下了会中雨,然后才停,下午又下小雨。
四周开始泥泞,所有人都变得很脏。
蒙军小雨就继续进攻,中雨就停,两军都变的和泥人一样。
察合台都没想到仗打到这种地步,而眼前的宋军,几乎是他遇到过战斗意志力最坚强的一股兵马。
第五天又是中雨,蒙军继续休战,但中午时突然得到消息,大量蒙古牧民从北面被宋军放了出来。
当天陆续回来有三四千人,回来的牧民们说,他们最近吃的越来越少,宋军好像缺粮了,开始放人回来。
还有这种好事?察合台和阔端有些不信。
换成蒙军,肯定宁愿把这些敌国牧民杀了,也不会放回来。
当然,放回来后,还可以消耗蒙军的粮草。
进入八月下旬后,雨季越来越长,也开始出现大雨。
宋军和蒙军几乎彻底休战。
此时察合台看对面堤坝,也就十米不到高度停下了,刚下雨没几天,也蓄不了多少水,只要蒙军攻的快,蓄水肯定不足以淹掉中兴府,心中终于大定。
今年雨季来的比往年早,宋军那蓄水堤坝比蒙军当年建的还大,但雨刚下没几天,没有半个月一个月,肯定蓄不起来。
阔端试图问回来的牧民,宋军怎么建堤坝的?
是只用泥土,还是用了木料和巨石,但一问三不知,因为参与建坝的,都是宋人民夫。
而蒙军进攻的各条防线,全是蒙古牧民干的。
此时察合台又接到消息,从沙州来的宋军也到了附近,距离他约两百里。
察合台不是很担心这波兵马,认为沙州宋军只会据城死守,出来野战是不如眼前的孟珙。
孟珙的大军有马车有火炮,还有投石机,各种辎重极全,沙州宋军除了战马比较多,跑的比较快,不敢和他们蒙军大规模野战的。
他派出一支五千人骑兵去盯着宋军,以雪伱惕部二千部阿勒赤为主将,全是蒙古本部精锐,让他们拖住孟瑛部。打算继续和这里孟珙耗,必竟宋军好像没粮了。
很快进入九月份,九月初一天空突然晴了,对面宋军又开始修堤坝。
察合台和阔端一商量,决定再攻,消耗宋军的箭。
中间一会下雨一会停,双方又打了几天。
蒙军越来越焦急,因为现在下雨的时间比雨停的时间要长,每过一天,宋军那堤坝里的水就越来越多。
九月中旬开始,宋军箭越来越少,有时每天宋军只射不到十万支箭,雨也是断断续续,双方休战时间比打的时间还长。
这种天气别说宋军,蒙军这边也不愿意上阵。
但察合台怕宋军蓄水,只能强迫蒙军们硬攻。
十九日,宋军那边又放了五千牧民。
回来的牧民当然还是说感觉宋军粮不够,也没什么工事要办了。
察合台问这些牧民干什么,他们都说是挖沟的,前面蒙军攻的每条沟,都是他们挖的。
还说帮宋军建了个高地,上面全放着火炮,和投石机,宋军还搭了防雨棚。
这天宋军突然从阵前射出一封信。
察合台他们拿到信后也是气的想笑。
孟珙说咱们不要这么打下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大宋是想和蒙古议和的,只要你们把西夏养马地给咱们就行,以后咱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兄弟之国。
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们就把其余的一万多蒙古国百姓全砍了。
此时察合台和阔端都已经认为,宋军有点守不住。
宋军箭越来越少,马车前面水沟也被蒙军填起来很多。
眼看着后面就要全面肉搏。
察合台和阔端又商量了一番,决定明天让回来的蒙古百姓全力填沟,同时消耗宋军的箭。
这些蒙古百姓并不是全是蒙古族人,汉人,契丹,女真,党项都有。
次日一大早,只是小雨,蒙军驱使自己的百姓(非蒙古族)运土填沟。
宋军箭继续射,百姓死伤惨重,纷纷倒在沟中。
有蒙军杀红了眼,直接还挥刀砍死这些百姓,然后推进沟里。
这下沟渠被填起来好多,已经有部份地方可以直接涉水走过去,当天还发生好多肉搏的战事,有蒙军真的过了水沟,对面箭少了很多,宋军长枪兵不停上来肉搏。
此时双方都有点杀红眼,蒙军是比较着急的,不想拖下去,雨季来了小半个月,中雨大雨都下过,他们都怕宋军堤坝积蓄太多的雨水。
好在能涉水过去的地方不多,蒙军还达不到全面进攻的要求。
接下几天变的更加惨烈,蒙军不停狂攻,并且开始冒着中雨也进攻,除非下大雨,蒙军现在连中雨也开始进攻,宋军也抵抗激烈。
每次进攻都驱使他们自己的百姓在前,并且要求每人背袋土上前。
几天时间宋军放的一万百姓步被蒙军消耗光。
宋军花了大半个月挖起来的沟渠被填的越来越高,每天打完之后,蒙军前脚一撤,宋军就按排人进水沟拖尸体出来,不想被填满。
然后蒙军会冒着雨上前射箭,阻击宋军这么干。
双方反复这样。
白天蒙军进攻,填沟,晚上宋军清沟,还把蒙军掉进去的跳板也拉走,蒙军这边跳板是越来越少。
但填沟明显比清沟容易,水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高。
到九月二十六日时,有蒙军在中兴府正东方一段掉进沟里,水只到胸口,一直间蒙军这边欣喜若狂。
当天蒙军陆续试探,最深处到下巴,浅的地方到胸口,晚上宋军会清理一波,但明天他们再填一波,基本能到腰和胸,那就可以涉水过去,直接全面强攻。
此时蒙军还有少量跳板,都可以直接推进沟里,也能用用。
也就察合台准备全面强攻时,他又收到两个消息,约三万宋军正在往这里逼近,这些宋军相当猛,野战也厉害,用的战术和蒙军差不多,阿勒赤五千蒙古本部且战且退,双方已经退到中兴府一百里左右,因为大雨,双目前暂停在中兴府西南一百里处,等待雨停。
另一个消息是窝阔台派来的援军,以口温不花和塔思为主,十万精锐从漠北绕道,绕过兀剌孩城,已经到了斡罗孩城。
斡罗孩城距离中兴府约七百里,是原西夏西北重镇,但因为斡罗孩城也在黄河边上,这会也正在下大雨,口温不花和塔思都在斡罗孩城里避雨,并派使者冒雨前来报告给察合台,让他再等等,大军就要到了。
这两个消息先到了察合台这里,察合台又惊又喜。
惊的是阿勒赤怕挡不住西面宋军,西面宋军打法和蒙军一模一样,兵甲更利,宋军来的慢,就是因为宋军有一半带着札甲,一半是轻骑。
蒙军全是轻骑,兵力又少,有点挡不住宋军,这股宋军还极近,距离只有一百里,只要快跑,一天内就能到。
好在现在到处有雨,宋军屯足不前,给蒙军一丝希望。
同样,口温不花和塔思的十万大军也被大雨堵在斡罗孩城。
那边距离六七百里呢,距离更远,居然也有大雨。
察合台和阔端立刻叫来斡扎箦询问两边的雨季。
斡扎箦说,西夏一到雨季,主要集中在黄河两岸,斡罗孩城就在黄河边上,比中兴府还近,雨季和这边相似,一路过来,陆续会有大中小雨。
反而西面来的宋军,那边随时会停雨。
察合台两人大惊失色,也就在这时,阔端叫来了营中的萨满赤都合。
赤都合正是当天和斡陈那颜一起毒死拖雷的那个萨满。
他精通巫术,星相,是蒙古通天巫阔阔出的弟子。
蒙军每遇困难挫折时,都喜欢用萨满来卜算。
此时察合台也陷入两难之际,只能试着用萨满来算一算。
他们主要还是希望赤都合看看星相和气运。
结果赤都合装模作样一番卜算,最后道明天没雨,后天没雨,但是过了后天,连续数天大雨倾盆。
察合台和阔端两人大惊失色,也就是说,这两天必须决定,要么狂攻宋军,打破宋军,要么全军撤退,离开中兴府。
宋军积水已经快一个月,加上还有黄河的水引进来,肯定比较危险,随时会决提。
阔端又问,如果我军明天强攻,卦像如何?
赤都合说:“吉凶难料。”
这不是废话,没说吉也没说凶。
但察合台年纪大,比较信这套,有点犹豫,而阔端不信邪啊。
孟瑛孟珙兄弟带着近十万宋军在他西凉王地盘跑来跑去,杀了他无数族民,屎可忍,尿也不能忍,再加上近十万蒙军在这里冒着大雨和宋军打到现在,岂能说退就退。
而且他们和宋军耗了近一个多月,又用了一万自己的牧民,好不容易把沟填的差不多,可以涉水过去强攻了,对面宋军现在还缺箭,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