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时间长河的宁修远,仿如跳进一个虚无的、黑色的、同时又无边无垠无限延展的空间。
作为野性狩猎的执掌者,宁修远不是没见过时间长河。
不!
准确的说,无论是谁,始终都处于时间长河之中。
只是宁修远的视野更加辽阔。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可以看到诸多命运岔道,仿佛拥有短期预言能力。
像眼前这般一片虚妄之景,他从未经历过。
在惊诧中,他生出一丝明悟。
——在时间迷雾的笼罩下,时间长河归拢为一,形成唯一的河道,命运自此失去了变化,他宁修远自然无法再看到纷繁的命运,那么虚无和空白就是最好的诠释。
如果他能拨开时间迷雾,一窥下游之景,或许他能看到无法改变的未来。
可惜,时间迷雾太过厚重,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眺望未来。
‘光明选择在敌人主场动手,莫非就是因为这命运的唯一性?’
宁修远呢喃暗暗自忖。
此时,时间长河庇护了他的安全,亦遮蔽了他的视野。
他只能在一片混沌的长河中,煎熬等待着未知结局。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令人心焦!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跃入时间长河?
或许是因为执掌野性狩猎,艺高人胆大;
或许是因为分身而来,有容错空间;
或许是因为好奇,好奇‘光明’究竟是不是黎明之神?
再或许,他的骨子里就充斥着冒险野心。
“咚咚……咚咚……”
怦怦跳动的心脏,记录着时间的流动,但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刹那永恒。
宁修远保持缄默,静静等待着。
静待“灵性的闪烁”提醒。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倏然,宁修远眸光一凝,他猛然意识到,他无法眺望未来,但他可以回溯过去啊?
凡人行舟,顺流直下三千里。
时河眺望,回望来路,总是比眺望未来简单一万倍。
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结果已然唯一。
如果“光明”是借这裏的特殊,封杀“黄昏之主”,那么时间长河必然记录着祂们的战争!
思罢!
野性狩猎恣意而起,源于时间锐角之上的力量,劈开湍流而下的河水,向过去眺望而去。
——·——
时间逆流而上。
瞥向过去的宁修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幕。
偏偏就是这一幕,令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我、我我……看到了……”
这是黄昏之主的呢喃,在这无法直视的低声呓语中,一座可憎的涡流旋风,咆哮着出现在他的视野尽头。
在他看去时,涡流飓风中倏然探出一张痛苦面孔,面孔睁开狰狞双眸,蓦然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刹那间,宁修远思绪近乎凝固。
然而回溯过去的野性狩猎,依旧忠诚执行着主人的意志,将“过去信息”投注而来。
这一刻,倒流的时空,在宁修远近乎凝固的意识中演绎着已经发生的故事。
宁修远也在本能中,将这倒流的时空演绎,逆转顺序翻译过来,以符合人类的理性逻辑。
——·——
【数分钟之前】
“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口口声声为了众生,既然末日早已注定,祢又为何孜孜不倦的破坏着诺斯平衡?”
在耀眼的光芒中,光明的怒叱之言如疾风骤雨般扑面而来:
“因为祢深知,混沌和无序是宇宙的属性,疯狂和混乱是宇宙的本质,即便是注定的命运,也将回应着混乱的本质。”
“只有羸弱的洼鱼,才会将无法反抗的湍急河流,视为天命注定!”
“所以又何必大言不惭,以运压人?”
饱含嘲弄的怒斥声回荡在过去时空之中,这是光明对黄昏之主的不屑和嘲讽。
“是吗?既然不信命,祢又为何疯狂改命?”
黄昏之主回应着光明的嘲讽,在耀眼光芒的笼罩下,祂仿佛全身笼罩在一团紫色迷雾之中,隐隐可见的金色咒印在其中旋转翻腾。
“改命,正是不信命!”
“呵呵,好一个尖牙利齿,既然不信命,那就好好挑战祢的命运吧!”
在讥笑中,翻滚于紫色迷雾之中的金色咒印,倏然叮叮当当碰撞起来,发出令人灵魂尖叫的拍击声。
隐隐绰绰间,无数张痛苦面孔浮现其上。
每一个痛苦面孔都映照着炽热光明。
‘痴愚者·苏克纳斯!!!祢竟然容纳了祂的化身?!!’
一道精神波动,横扫时空,那是光明惊怒之极的思想波动!
【外神·痴愚者·苏克纳斯】
——传闻祂是环绕至高神明阿撒托斯身周的无形舞者之一,祂在宇宙中投下三道化身,其中之一依附在一颗叫艾因的彗星上,流浪宇宙之间。
鲜有人能追上痴愚者苏克纳斯的脚步,当大家发现祂时,祂早已印证了荧惑守心的流言和诅咒,留下一座陷入时间乱流的混乱世界。
“追逐祢那可悲的命运吧,厄运!”
黄昏之主发出尖锐的嘲弄。
——原来,代号“光明”之人,本名“厄运”。
与此同时,倒映着历史的时间长河中,倏然冲刷出无数泡泡。那流溢着骨灰瓮般光泽的泡泡中,都倒映着漫天光芒和紫雾。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心动魄!!!
即便是归拢为一的时间长河,也在这一刻回应着痴愚者苏克纳斯的力量,分裂出无数命运岔道。
那每一个岔道中都是光明的竭力战斗,以及对命运的反抗。
在刹那永恒间,眺望过去的宁修远,却痴了。
他的灵性在沸腾!在燃烧!在发出贪婪的嚎叫。
他趴在充斥着腐臭脓汁的泡泡上,无餍舔食着关于“厄运”的气息。
“啵啵啵……”
倏然!这仿佛一摊死水的泡泡,接二连三碎裂;
这是一座座时间碎流和平行时空的崩塌。
“两百三十年!祢破了记录,厄运。”黄昏之主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是吗?那捏好计数器,我破下的记录,将不止这一次。”漫天光芒重新撑开时间迷雾,这是“厄运”的身躯。
只是此时的祂,声音充满了疲惫。
“我将保持期待!”飘荡在案首上的紫色迷雾中,传来黄昏之主的声音:“我很好奇,祢是如何发现我的?这也算是一次记录,我已经捏好了计数器。”
厄运的声音逐渐恢复如初:“黄昏隐修会出现的这两千年间,我始终不曾怀疑过是祢们,因为脆弱的梦境造物,根本无法容纳无名之雾的侵蚀。”
“我以为这是无尽概率下的幸运儿,窃取了多元宇宙的源质——无名之雾;就像那些愚蠢腐烂的梦境诸神,终将无法背负命运的馈赠,在狂妄痴愚中同化腐烂。”
“直到耶纳河畔的集会,那不为人知的隐秘,让我意识到,这绝非幸运之人。”
“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
“容纳痴愚者苏克纳斯?哈哈哈……我曾经恐惧的存在,祢简直比机械亡灵之神还要愚蠢,理性是我们唯一可靠的武器,而你却抛弃了它!”
“瞧瞧,眼下这一切,就是祢腐化堕落的象征。”
厄运尖锐的嘲讽如同一把把利箭射向黄昏之主。
两千年不曾暴露的黄昏之主,终究丧失了理性暴露了自我,引来厄运的窥觊。
“啊,我所看到的怎么是一只苦苦拖延时间,编织蚕茧的虫豸?”
不料,黄昏之主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发出恶毒嘲讽。
“祢怎么知道我编织是蚕茧?而不是祢的茧房?”厄运却轻轻一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