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现在不缺钱了。这钱我不要了,就一个条件,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拜托照顾好我奶奶。”荣飞当然不要区区1000元。
傅秋生愣了下。他和哥哥们苦干了四个月,挣了大约2500块,这是之前从来不敢想的,多亏荣飞给他指了条挣钱的道而且借给他启动资金,所以和大哥合计,决定多给荣飞200元。可是荣飞竟然不要。“那不行。这不是小钱,你这样做就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哈哈,它还真是小钱。秋生,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你只要好好做好大棚菜,你也不会看上这区区1000元。就这样说定了,拿回去!”荣飞知道秋生现在一定很缺钱,“如果缺钱我还可以帮你。只是不要让我奶奶知道。”
“小飞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秋生怀疑地看着荣飞。
“是的,我出去赌了一把,赢了一大笔钱。行了吧?”
傅秋生笑了,他不相信荣飞的话。
“你放心好了。这钱就算借给你的,不急着还。再过三年,不,等我娶媳妇吧,你给我买个大件。”
“什么大件?”
“哈哈,到时候你看着办呗。”
荣飞第二天回到家,房子已经换了,是老邻居张永健带他到了新居。在这片凌乱的平房住了十几年,乍一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张永健很时髦的烫了头,穿了件喇叭裤,裤口开的过大了,裤子也长,总拖在地上,令荣飞发笑。真是过于贫乏的时代,一条并不美的喇叭裤就让他感到骄傲。出了居民区,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副太阳镜戴上。
“永健,你不上班了?”他好像听说张永健因盗窃公物被开除了。
“不上了。每月挣那几个破钱,够干什么样呀?连包好烟都抽不起。”
“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混呗。我和你不一样。”张永健摘下眼镜,“不一定非得上班才能挣钱,对不对?”
“不对。必须上班才能挣钱。当然上班不一定是你原来的那种。就像农村人进城卖菜,也是工作。”荣飞忽然为张永健悲哀,看来严打不是在今年了,但记忆中永健被枪毙了。其实他本质不坏,对邻居们很好,就是那句老话,兔子不吃窝边草,从来不祸害身边的人。“永健哥,你听说过陶建平吗?他是我朋友。”荣飞想将张永健领上另外一条路。
“南城那片的吧?好像听说过。怎么了?”
“他搞工程呢,拆迁工程。你去不去?去的话我帮你跟他说说。”
“不去。我不愿意给人管着。扯淡。”张永健走到新区的街口,“2排24号,自己回吧。我还有事呢。”他摆摆手,哼着歌走了。
魏瑞兰一个人在家。准备好的一排子谎话并没有用上,父亲出差不在,母亲因心情格外好很快就原谅了他,话题立即转到新分配的房子上,“你看咱们的新房子好吧?”魏瑞兰脸上喜气洋洋。
新家建筑面积也就五十来个平,二间,其中一间隔成了二个卧室,另一件算是客厅,客厅连着一个只有三平米的小厨房。房子的质量从门窗上即可以看清楚,木条的闭合都不安嵌,完全是粗制滥造。
这也是两根金条的结果。荣飞不禁为父母悲哀,其实绝大多数的纺织工人都是一个境遇。国企的福利制度至八十年代走到了尽头,严峻的人口问题迫使国家寻求制度上的突破。
“你是不是对房子不满啊?这片里咱们算大的了,本来四口人分不到二间,也就一间半。为此咬咱们的多了。很多五口之家异性子女的都没分到呢。”魏瑞兰领着荣飞参观新居,“正好你回来了,明天你去肖桂兰姨姨那儿将解好的木头拉回来,准备打家具呢。”新屋到手给魏瑞兰增添了生活的信心和情趣。肖桂兰是她的同事,也是老朋友,“板车我给你找。肖桂兰家你去过的,就在火车站那儿,记得吧?”
“记得。别借什么板车了,我取回来就是。”荣飞懒懒的说。心裏想,要不要在报上登个广告?新房买不到,总能买到旧房的。连个衞生间也没有,真是不习惯。随即面临那个不愿意吐露的秘密,只好压下了,反正等自己二年后毕业了就一切好转了。
“妈,咱们买个电视吧。”荣飞说。实在是不习惯,连个新闻也看不到。
“电视?倒是不少人买12寸黑白的。你爸说等等,现在已经有了彩电,咱一步到位。”荣之贵的发财大计已经展开,魏瑞兰心裏充满了希望。
“彩电岂有一步到位的。”荣飞嘟囔了一句。
荣飞老实地呆在家里帮母亲收拾新屋,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拉了板车走上三里地拉木头,而是直接在火车站雇了辆板车,花了二元钱就将木头拉回来了。然后又主动回旧居拉回废砖给母亲在屋子一旁砌了个煤池,当时纺织厂宿舍的职工烧饭取暖仍然是煤泥火,估计其他地方也差不多吧。
就这样在家呆了几天。因荣之贵出差,家里唯一的自行车可以归荣飞使用,他便傅家堡城里两边跑。这天晚上给荣逸辅导完数学,便跑到邻居家看了一会儿正在连播的《霍元甲》,在正剧完结一集时播放电视广告,当时人们对电视广告的排斥心理还没有,仍津津有味的看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的丰田汽车,“质量第一,用户第一”的金星电视。荣飞突然想起一件事,认为应当着手办了。“妈,我明天回趟学校,到图书馆借几本书。”他又扯了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