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芳对于自己已经是透明的了,她的家人,她自己,但自己却仍裹在迷雾中,尽管不是有意的。“好吧,我走的早,恐怕你要先安排好换课。”邢芳松了口气,她怕荣飞说出拒绝的话,“我现在就办。”
杨兆军说了荣飞父亲在电话里的话,听上去好像不是特别严重。荣飞希望奶奶只是一般的病,只是因为他回家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荣飞自责起来,今年过年后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总是在忙,而且忙些看不到成绩的事情。之前曾幻想的好好孝敬奶奶的愿望竟然是一张空头支票!
荣飞给严森家里去了电话,向严森请假。严森误以为荣飞因为没提升闹情绪,卢续曾要严森跟荣飞好好谈谈,鼓鼓劲。这几天忙,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这边荣飞竟然请假!“有什么事?”严森压下心底的不快。“我奶奶病了,我爸晚上打了电话来。”“你就是本市人,为什么现在不回去?”从话音里听出荣飞喝了酒,严森更觉得荣飞在撒谎,奶奶病了还喝酒?严森是军人出身,性格雄豪,看不起因为一点小挫折便娘娘腔的男人。这么一来,原先对荣飞的喜爱减掉了一半,“你不需要跟我斗心眼,你的假,准了。”严森扣下了电话。
荣飞没有细想严森的态度,也不准备辩解,脑子里全是奶奶,越来越觉得坐不住,跟邢芳说了声,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临走时又想起可能去医院,于是给陶虎去了电话,让他将小姚直接派到纺织新区等他。忙完这些,见邢芳还跟着他,“没事了,我回去看看。”邢芳提出跟一起去,荣飞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此刻已是晚上九点多锺,荣飞和邢芳拦了个三轮摩托改造的出租车,急急赶回纺织新区。
王老太在拉痢疾。自春节过后王老太即回到长子荣之贵家,这点说明老太太还是偏心老大的。前几日吃了腐坏的馅饼,拉起了肚子,没太在意,结果转成了痢疾。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住每天几十次的拉?不到一星期,人瘦的皮包骨头,只剩一口气了。
看到老太太的情景,问过父母情况,荣飞立即害了怕,“赶紧的,赶紧送医院。”
奶奶住的这间屋子通风不好,屋里弥漫着臭气和腐烂的气息,海明威的《锺为谁鸣》中曾说过人在濒临死亡时会发出死亡的气息。荣飞的心抽紧了,心裏不免对父母产生怨恨,病成这样,怎么能不去医院呢?
荣之贵和魏瑞兰也顾不上初次上门的邢芳了,赶紧收拾东西,帮老人穿上衣服,荣飞让邢芳出去看看车到了没有,得到肯定的消息后,荣飞背了奶奶,邢芳拎了老太太的随身物品跟在后面,荣之贵和魏瑞兰跟出来,见一辆轿车停在宿舍区外的马路上,俩人商量了一下变了主意,问了荣飞准备去就近的中心医院后,他们对荣飞说,你先去,我们明天去。有什么情况告我们一声。
小姚也是刚到,藉着昏暗的路灯,见荣飞背着一个人出来,后面还跟着邢芳,问了下情况,急忙帮着将病人安置在后座上,启动车子,朝最近的市中心医院驶去。挂了急诊,在急诊室输上液,医生说其实不要紧,只是有些耽搁了,毕竟病人的年龄大了,有病早治,不能硬拖。
医生和护士的态度不算好,也不算坏。尚没有索要红包的意思。荣飞问住院的事,护士说,当然要住院,要到明天才能办正式的手续。你们怎么这么皮?再耽搁就出人命了。
荣飞和邢芳便在急诊室蹲了一晚。只有他们三人,小姚被荣飞赶回去了。王老太在输液结束后沉沉睡去了。邢芳将脱下的老太太沾着秽物的内衣,不声不响到洗衣间洗了,荣飞有些过意不去,没争过邢芳,邢芳认为这些事就是女人做的。“明天你得回去再取些换洗的衣服来。我明天给奶奶擦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