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女人,杨灯心想,那一声一声的破锣嗓子,他听得烦躁不堪,身上不知为何开始麻痒,心中一惊一悸地难受,他心想这一定是因为那个鬼鬼神神的女人,算命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信也不得,不信也不得,搅得他内心不得安宁。
他终究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来处理政务,大喊一声:“让张翠娥进来!”
一进殿门,张翠娥便被一掌推得踉跄前去,匍匐在地上。她刚刚清醒过来,脸上仍没什么血色,连腿脚都不怎么利索。她当然知道她刚才都在胡说八道,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从杨灯手中救下李柔风。她睁着眼睛,茫然地趴在地上,看着那双王靴向她这边走来。这双王靴显然才刚穿上不久,上头一尘不染,靴子不太合脚,靴头上被顶出几个脚趾头的形状。
“这个王位不属于你。”她喃喃地说,“你以贪狼强占紫微星位,必遭天谴。”
“张翠娥!休得再拿这些鬼神之说来糊弄我!什么天命?那都是假的!萧子安当不了皇帝,难道是因为他没天命吗?是因为他蠢!他一早便把萧焉杀了,不去信这个图谶那个铜鼎什么的烂七八糟天命,我就不信他做不了皇帝!”
“凡事都有因果。”张翠娥干枯的嗓子低声道,“命是什么东西?命是你自己造的,你种了怎样的因,就会有怎样的果。你滥杀无辜,连给你逆天改命的人都要杀,迟早会自食苦果。”
“张翠娥你今天是来找死的是不是?你竟敢诅咒孤?”杨灯终于大发雷霆,指着殿外一个小小角楼道:“孤要把你关在那里,让你这一辈子都待在那里看着孤,看孤扫荡天下,到底会不会自食苦果,看你和孤,到底谁先遭天谴!”
见杨灯怒火冲天,一旁的内侍慌忙端过茶水,递给杨灯,“殿下,为这么个奴婢,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殿下,喝口茶消消气——”
杨灯觉得自己今日确实有些不大正常,吐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拿起茶杯,不曾想,他一看见杯中茶水,周身忽的泛起惊悸的惊涛骇浪!他手一抖,茶杯掉到地上,他惊声大叫道:“水!水!把水拿开!——”
内侍惊愕当场,被杨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若木鸡,茶杯碎裂在地面,茶水溅得四处都是,甚至打湿了杨灯的王靴。杨灯看了一眼地上溢开的水,登时觉得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他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张着嘴,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双目鼓出,痛苦不堪。
杨灯的衞队哗啦啦地涌进殿中,内侍指着抱鸡娘娘惊恐叫道:“妖女、妖女!她有妖术!殿下一看到水、一看到水就成了这样!”
抱鸡娘娘被衞兵拖了下去,临出殿门,她看到七八个御医拎着医箱,冲进殿中围在杨灯周围。
活不成了的,她想,杨灯活不了了。
天谴来得如此之快,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不光是她,又有谁能够想到,堂堂雷神将军,做了一日的王的雷神将军,杨灯,最后是死在了一条小黄狗手里。
种下了怎样的因,就有怎样的果,谁都逃不过。
注:狂犬病的症状就是恐水、怕风,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