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低下头去,用嘴咬了一颗油豆腐,很快双眸一亮。
顾不上说话了,他将剩下的面条唏哩呼噜都吃完,最后剩下一颗油豆腐,细细品味。
一碗面吃得压根没用到手。
傅北墨也打了井水,将碗洗净,放到石桌上。
“你可以说缘故了吧?”
阿力抹嘴道:“有人挨家挨户跟人说,你哥当不好夫子,说你是个傻子。”
“我是傻子,跟我哥当夫子,有何关系?”
“他们说弟弟是傻子,傻子的哥哥怎么能当好教书匠?弟弟傻,哥哥指不定也傻,还说你会犯疯病。到时候你去村塾看你哥,万一揍了学童,上哪说理去,毕竟你是傻的。”
傅北墨闻言怒了,急着要跑回家跟人说。
想到碗没拿,便折返。
“你跟我回去,把方才与我说话的话,与我哥再说一遍。”
阿力点了头:“行。”
两人走到篱笆外。
阿力停了脚步:“那个,我身上衣裳脏,就站在这里。你把你哥喊过来,我跟他说。”
傅北墨“嗯”了一声,先将碗放回了灶间,而后到西厢房门口。
“哥,有人骂我傻子,说傻子的哥哥也傻,教不好书。”
正在抄写的傅辞翊搁了笔:“谁说的?”
傅北墨:“你出来,有人会告诉你。”
傅辞翊起身出屋,见篱笆墙外站着一个与弟弟年岁相仿的半大少年,眉宇微蹙。
此人衣着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莫非是他在辱骂弟弟?
阿力紧张地搓了搓手,他远远见过傅北墨的兄长。
此刻近距离看到,莫名觉得他身上有种威压,令他生畏。
他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是,是胡家,胡家人在背地里使坏……”
傅辞翊这才知道,原来里正每通知一户人家开学,胡家人便上门去说他的坏话。
无端将北墨的痴傻放大,说成会随时犯疯病,惹得村里人都躲着北墨。
傅北墨问:“哥,无人与我玩,我可以跟阿力玩么?”
阿力踌躇道:“我就是阿力,今年十五。”
傅辞翊不作声。
眼前这个浑身脏污的少年竟比北墨大一岁,瞧着却比北墨瘦小。
傅北墨又道:“也没人跟阿力玩,正好与我作伴。”
傅辞翊思忖,弟弟太过单纯,不得不提防些,遂问:“家中有何人,家在何处?”
阿力往左边指过去:“往这走一段路,那破房子就是我家。我家,我家没有旁人,只我一人。”
傅辞翊又问:“前段时日缘何没在村中见过你?”
阿力答:“过年时我去外婆家了,正月十五后才回。”
傅北墨帮忙说:“其实不是回,是他外婆家养不起他了,被赶回来的。”
听闻此言,傅辞翊终于同意弟弟与他去玩。
两位少年旋即跑开。
待傅辞翊回房,婉娘问他在与谁说话。
傅辞翊便将事情简单讲了讲。
婉娘叹息:“那个阿力,我知道。当年咱们初到这个村里时,他刚出生没几个月。他爹希望他力气大些,好干农活,就给他取名阿力。哪里想到没多久,他娘跟人跑了。他爹去找,愣是没找到,便整日酗酒。他家本就穷,这就更穷了。再后来,咱们住到县城,就再没听说他们家的事了。”
颜芙凝提醒她:“娘,事情的重点不在阿力,而是胡家人不光在说北墨,更在说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