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望远筒的存在,让他在这一场局部的战役中,处在一种犹如开了挂一般的“知己知彼”的优势上,使得他的军队,在敌人眼中犹如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而身为东南武林盟主、手中又有一整个天地会可供使用,也让他能够较为轻松的利用望远筒,以江湖人组成一个监视敌人的网络。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山头上,有人收起望远筒,向下方挥着手。
半个时辰后,青年将领王克远领着数千骑兵归来,此时此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兴奋的。袭击那两千名蛮兵,并成功的避开蛮族主力的就是他们。在其他军队不断的溃败中,他们却在积累着一场场胜利,即便这些都还只是小胜,也已足够让他们振奋。只要找准好的时机,跟随优秀的主帅,就算没有文气,蛮族也不可怕……这样的认知,开始潜移默化的鼓舞着他们的士气和斗志。
当天傍晚,宁江再次召集军中的重要将领,传授他们兵法、战术,以及更多的、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的军事理论。而底层的武将,也在进一步整顿军纪。
宁江知道,胜仗,能够带给一支军队更好的精神面貌,而在良好的精神面貌、以及对胜利的信心之下,底下的将士也就能够接受更严的纪律、更强的训练,从而带来更大更多的战果,形成良性循环。练兵、不断的练兵……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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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高的挂在空中,天气却是颇为凉爽,城墙上,大旗呼呼呼的随风卷舞。
平章事军国重事徐修省徐老,带着一批武将,看着城外嬉戏的蛮兵。
蛮族淳欣部王子李胡所率领的蛮兵蛮将,在城外安营扎寨已有多日,但却始终不曾攻城,每日里所做的,就是派出蛮兵在京城周边四处劫掠,又或是耀武扬威的策着快马,绕着京城来回平治。
此时,万胜门外,蛮族的营寨层层叠叠的铺陈开来,驱使华夏百姓搭盖起来的木台、了望台等,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座座拔起。寨门前的空地上,两支骑兵正在玩着马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竟是那些被砍下脑袋的华夏将士的人头。
远处的寨营中,不时传出哄笑声,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让他们如在耳边一般刺耳。
对面蛮族的轻松,带给排布在外城城墙上的军民的,却是更深的压迫感。这些敌人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然而,即便是看着对方如此的悠闲与轻松,他们中也没人敢于出战,去给对方的大意一个深刻的教训,或者说,每个人心裏都很清楚,真要这般做的话,得到深刻教训的,绝对是自己这一边吧?
即便对面根本没有摆出攻城的态势,昊京城墙上的兵将,也不敢有一丝松懈。他们已是知晓,这些蛮族,拥有一种名为阿骨兵的奇特兵种,这些阿骨兵,刀枪难入,能够徒手攀上城墙,这一路上,有许多紧闭城门的城池,就是这般,被这些阿骨兵轻松的夺下城门。
也正因此,他们的弦一刻都不敢放松,明明蛮兵还未攻城,他们已是每日每夜,都紧紧的繃着心弦,提心吊胆。
“老军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名武将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这些蛮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兵压昊京,到了之后,却在城外整日里嬉戏玩耍,让他看不明白。
徐修省却是长叹一声:“围点打援……他们这是在围点打援啊!”
这些蛮子,并不只是要攻下昊京这么简单,这根本就是想要利用大周朝这一次的自乱阵脚,一举击垮整个华夏的精气神,以及中原能够集结起的有生力量,而他明明知道这些蛮子的用心,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原本已经被迫还乡的徐老,又被紧急请了回来,然而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的喜悦,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恐怕是真的要把命丢在这裏了。
年轻时的徐修省,也曾屡立战功,位极人臣。临老之后,为了能够有个善终,他一直都在装聋作哑。而现在,徐修省深深的后悔着,对于大周王朝以往的各种积疴,他心裏是清楚的,他也明白,先帝虽然有时显得优柔寡断,但却是个值得他付出忠诚的、英明的帝王。
如果早个十来年,他能够抱着粉身碎骨的觉悟,针砭时弊,协助先帝推动华夏的变革,而不是一直得过且过,想着有个善终,大周王朝现在的处境,是否会好上一些?
他比其他人都看得远,却也比其他人都藏得深,这使得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在朝堂的争斗中,如同不倒翁一般保持不坠,然而这么多年,回过头来,于国于民,身居高位的他到底做到了什么?一无是处……终究还是一无是处啊!
这几个月里,他这把老骨头第一次,想要真真正正的做些事,然而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本以为能够多少看到一些希望,然而现实给他的,却是真正惨痛的教训。先帝死了,那个敢于给华夏带来变革的青年被迫逃亡了,而他这把老骨头,带着大家勉勉强强支撑着这个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架。
现实证明了,这些日子里那个青年的判断是对的,现在大家都已经清楚的明了这一点,然后,等待着大家的,就是犯下大错之后的……惩罚。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去,到了傍晚的时候,一支华夏军终于接近了皇城,令得皇城上的军民一下子振作了起来。这是这些日子里,唯一一支成功的接近皇城的援军。纵连徐修省,精神也为之一振,紧急调动兵马,准备在那支华夏军队对城外蛮兵的进攻中,进行配合。
然而,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城外的蛮兵,不过就是分出了一支铁骑,就将那支赶来驰援的华夏军杀了个落花流水,以至于城中的人连出城接应的机会都无。
蛮族的主寨之中,淳欣部王子李胡,大口的咬下手中的烤肉,旁边传来一声垂死的惨哼,一名华夏小姑娘被剖开了胸口,取出的心脏,血淋淋的注满了放在案前的酒杯。李胡端起血酒,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尽,裂口大嘴,不满的哼哼着:“蒙郁那蠢货在搞什么鬼?竟然被这样一支渣滓跑了过来。”
在他的身边,猛将敖鲁干将被他剖开胸脯的小姑娘随手一扔,笑道:“听说蒙郁将军那边,碰到了难啃的骨头。”
李胡哼了一声:“这些渣滓里,还会有骨头?哼哼,不过是那蠢货总喜欢这些渣滓的东西,变得跟这些渣滓一样蠢了。”说话之间,被他喝入口中的血酒,穿过他的肺腑,沿着他古铜色的皮肤往上游走,在他的头顶上腾出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