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自进入四月,一场忽如其来的灾难,击垮了所有人的信心,一下子便让整个临安新朝,从即将再次飞腾的云端中跌落,面临着随时都会崩溃的灭顶之灾。
蛮军集结起从海上而来的两千多艘战船,逆长河而上,大破周朝水师,周朝水师尽皆崩溃,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战船尽皆被毁,死伤数万。
这一场水战,打懵了整个临安朝所有的人。
大周朝对水师的培养,的确是不够重视,水军的训练,也谈不上有多强。但是再怎么样,常年下来的积累,按理说,也远远不是生活在北方万里银川的蛮胡可比。在所有人的认知中,这不是强和弱的区别,这是有和没有的区别。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生活在塞北的蛮胡,竟会突然多出一支远胜过华夏一方的水师出来。这支水师,以北罗、新罗人为主,各种战舰,设计也更加巧妙。大周水师,大多都属于养着好看,虽然船身无一不造得华美,但其实以往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水战。
再加上敌舰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和出人意表,己方还未出战就已乱成一团,原本就算不上好的训练,在一团慌乱中根本派不上用场,最后竟遭全歼。
整个水师的全歼,意味着长河天险已经为敌所有。不要说收复中原,南方的各州各府,也全都面临着随时会被蛮军攻击的危险,整个南朝人心惶惶。而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虎尊”猛查刺座下三大将之一的豹王察割,集结千艘楼船运兵,输运二十万蛮军,以熙州为突破口南下,猛将盆敌烈、女巫萧古为其侧翼。
与此同时,神册宗倍座下卢文进,领着诸多战舰在长河上下以及近海不断骚扰,令华夏官兵疲于奔命。其后,豹王察割轮番击破熙州兵三十万、涣州兵二十万、贺州兵三十万,兵逼临安,朝野上下,尽皆震动。
在那些日子里,除了在自己的公主府中专心练武,再也不想其它的红蝶,虽然也感受到了外头那不安的情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在她的心中,天地原本就是灰暗的,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跌到了生命中的最低谷,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变得更坏。
直到那一天,外头传来了一片骚动,骚动不断的扩大。没过多久,母亲也急匆匆的奔了进来:“红蝶、红蝶……”
红蝶停止了练剑,回头看这惊慌失措的娘亲:“娘,怎么了?”
“红蝶,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珍妃急急地说道,也未让女儿问太多。几乎就是随便收拾了一下,两人上了马车,府中的侍衞保护着她们,往南门而去。
红蝶在马车上,往窗外看去,只见街头街尾一片乱象,马车拥挤,道路堵塞。她实在忍不住,问道:“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珍妃脸色苍白:“天子南狩,我……我们快跟上。”
天子南狩?这一刻的红蝶,也有一些发懵。
虽然她对于外界的事并不怎么关心,但前一段时间,大家还信誓旦旦的要北上收复中原,怎的突然就“南狩”了呢?
珍妃却也是不停的擦着香汗,天子南狩的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在此之前,一点风声也无。直到宝桐急忙派了宫女来通知她们时,天子的御驾已经出城,而这个时候,临安被放弃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全城,不知多少王公贵族也急急忙忙的,纷纷抢着出城,试图跟上“南狩”的天子和高官,在这样的鸡飞狗跳之下,整个临安城,立时被恐惧的气氛所笼罩。
宝桐公主自己也是临出宫时才得到“南狩”的消息,派宫女赶来通知时,路上又耽搁了一阵。等珍妃和红蝶母女知道消息时,别京已乱。唯一庆幸的是,因为公主府前些日子曾遭遇刺客,为防万一,朝廷派了两名大内侍衞和一批高手前来保护她们。
这两名大内侍衞,都有准宗师级的实力,此刻强行为她们开道,终于护送着她们,成功出了南门。而这个时候,天子的御驾也已经去远。
此时,到处一片慌乱,谁也不知道整个局势到底如何。那两名大内高手也同样如此,只能带着二十多名护衞,保护着她们、和服侍她们的两名侍女往南。至于府中跟出的其他丫鬟侍女,也只能给些银两,将她们全都遣散,实际上也已顾不过来。
他们先是沿着官道往处州方向去,后来又听闻天子的御驾是往饶州方向去的,于是半途又改了道。方自穿过了一处郡城,前方有百姓往这边逃来,找人追问,只知道前方有战事发生,官军惨败。竟然这么快就会有蛮军出现在这裏,令得他们大吃一惊。
无奈之下,生怕撞上蛮军的他们,只能赶紧改道。途中,又遇上了一伙不知从哪转出来的流寇,好在那两个大内高手的实力的确了得,连杀十多人后,剩下的一哄而散。只是,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们竟是误入了没有大路的山岭,最后不得不放弃马车。
此时,红蝶自己倒还好些,毕竟已经开始习武,虽然没有真正的与人交过手,但是修炼的速度颇为惊人,已经有了一流实力的内力。虽然自玄气大盛之后,一流也不能再算是“高手”,但至少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靠着内力,一路上倒还能够支撑。
珍妃和服侍她们母女的两名侍女,却如何走得来山路?只能靠那些侍衞背着,翻山越岭。
那一日,空中下起了雨,疲惫不堪的众人,只能先在一处无人的庙宇里躲避。其中一名大内高手,带着几名护衞,冒雨到山外去打探消息。到了傍晚时,那几人赶了回来。
留守的大内侍衞让了开来,让他们进入屋檐下,问道:“洪林兄,情况如何?”
归来的大内侍衞低声道:“情况不妙,这一路上,恐怕有人在跟踪我们,这些人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