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太高了。”

在姬时意盯着镜子发呆的时候，君毅已经从浴室里找到护理的工具，洗了手准备给他清理伤处。

“怎么还不滚？”

恶声恶气的驱赶，换来脖颈间更令人窒息的力量。君毅用力将他的脑袋拽到跟前，领带都快绷断了。姬时意挣脱不开，不得不屈就于娇小的少女，坐在浴缸的边缘。

“婆婆妈妈的，怕我弄疼你？”

“笑话。”姬时意眉眼一挑，“来啊！”

君毅松了口气，这人似乎是回到正常状态了，虽然他的正常状态非常欠扁。

抽出棉签，君毅小心翼翼地抹去姬时意眼角的血污。他吃痛地一直眨眼，却没有退缩。生理泪水涌上眼眶，给平日里嚣张的俊脸增添了一些可怜兮兮的弱势。若是他用这模样和那人求饶，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那么惨了。

但他不会。

“幸好伤口不深，若是留疤就不好看了。”君毅想起晚饭时大家讨论的话题，调侃道，“毕竟时意公主也只剩颜值了。”

“什么？”姬时意不满，“哎，痛痛痛……”

“怕痛你早说啊！”

“早说你会轻一点？”

“不会。”

话是这么说，但君毅的动作轻柔下来，她凑得更近，几乎贴在他的脸颊。漂亮的双眸，盈着流动的光彩，仿佛一笑就会有星光落下。

姬时意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只觉身上那些躁郁，都被她的小心擦拭给抚慰了。就像小时候每次挨打了，小猫舔舐他的感觉，温暖、刺痛，但更多的是释然。

只可惜，他也就平静了那么一会儿。少女带着馨香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的脖颈上，炙热而潮湿。身体的敏感很快被唤醒，他不太自然地转了转头，却立刻被君毅拽了回来。

“别动，那么好看的脸，可不能破相。”她专心致志地涂抹着伤处，丝毫没有觉察姬时意的异样，“哎，那人到底是谁啊？”

“债主。”姬时意移开眼，尽量和君毅保持距离。

“债主也不能打人啊。时意公主，怎么说你也是个大老板，开公司欠了很多钱吗？”君毅为他感到委屈，“这样吧，下次我帮你打赢他。”

“赢？”姬时意抽动嘴角，这个动作扯得伤口好疼，“只有笨蛋才想着一直赢。”

“你说我是笨蛋？”君毅顺手在姬时意的额角贴上张胶布，“我是想帮你哎。”

姬时意轻笑出声，罕见地解释给她听：“赢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一旦赢了就意味着有一方会输。”

而输的那方又怎么会心平气和地接受呢？他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君毅不想与他诡辩，反正也辩不过。她把急救包重新放好，打开浴室上层的橱柜，踮起双脚。姬时意缓缓向她倾身，一伸手就把急救包推到了柜子里。

她感到背后的热气，一转身，发现姬时意双手撑着洗手台，把自己困在了怀里，眼神不太对劲。

“怎么办，现在你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姬时意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带着一股子邪佞劲，一张俊脸更加出色，“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我只能……”

“你想杀人灭口？”

真糟糕，她对姬时意的颜值一直没有抵抗力。她只觉得血气上涌，心跳加速，她想要后退但后背已经贴着大理石。

“那我可舍不得。很简单，君毅，你必须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

“我……我没有秘密。”

“现在有了。”

姬时意倾身，在少女的唇边，落了一个浅薄的吻。

“你的秘密就是，我姬时意喜欢你。”

君毅没有动，猫一样的眼睛睁得很大。

姬时意看她这副呆样，心情极好。只有从未被轻吻过的女孩子才会露出那么天真的反应。管他什么衞之、龚鸣、小学弟，现在在君毅面前的只有他姬时意。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现在不能把我摔出去，我是伤员。”

被这么一提醒，君毅突然意识到刚才明明可以躲开的。但姬时意凑近的时候，她整个人宕机了。

恍惚间，她听到姬时意问：

“你有男朋友吗？”

她机械地摇了摇头。

“讨厌我吗？”

她又摇了摇头。

“那……喜欢我？”

她迟疑了一下，老实回答：“我喜欢你的脸。”

姬时意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撑在浴缸边。

“我很喜欢你，一开始是欣赏，现在是喜欢。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快活。我喜欢你，这就是你的秘密。”

这算什么秘密？本人都不知道好吧！

姬时意竖起食指，点在君毅因惊讶微启的红唇上：“你应该感到高兴，你是第一个接受我真情告白的女人。”

“但是，我……”

“你不需要回答，”见她有所犹豫，姬时意以退为进，“不用觉得有负担。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你大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喜欢你喜欢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我，但不要求我也喜欢你，我还可以谈‘别的’男朋友？”

君毅不敢相信，这不就是备胎大法吗？时意公主送的备胎还是镶钻18K金的，如此硬核，分分钟翻车啊。

“现在君毅你那么抢手，必定要给点优惠政策吧。”姬时意说得委屈，心中却对自己的做法非常满意，再没什么比占领先机更令他觉得畅快了，“放心，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和比赛。照我说，我喜欢你这件事，要是好好利用，你们俱乐部可是能够迅速发展的。当然在喜欢你的这段时间，我绝对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浴室里柔和的光线柔化了姬时意刚毅的脸，有一种不同以往的情愫闪着光落在他深邃的眼中。

从第一眼见到，君毅就觉得姬时意很好看，符合她对英俊男性的一切定义。

见君毅傻傻呆呆的样子，姬时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本来应该在更好的场合说这事。”他环顾酒店的浴室，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呀，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明知道月茹在找我。”害他被姬景礼杀了个措手不及。

月茹，是谁啊？

君毅的眼睛瞪大，终于想起曾被自己拒之门外的女人。她机敏地瞥了眼姬时意身上“人家”送的大衣外套。

嗯？他刚刚说过什么？

——在喜欢你的这段时间，我绝对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喝一杯咖啡，要看多少眼？

啪的一声，君毅拍掉姬时意揉她脑袋的手，用力之猛，姬时意的手背当场就红了。

细心的聂倩倩很快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君君，想要俱乐部长长久久，就得顺着姬总，我们谈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已经很顺着他了。”君毅心中好苦。

无论是假装乖巧、送领带，或者陪着大老板试飞小季风，她都是按照聂倩倩的特地关照去做的。一开始的确有讨好的成分，相处久了，她慢慢发现，姬时意这人除了傲慢了点，嘴坏了点，抠门了点，脾气差了点，其实也不错。

可现在，一切又不一样了，她“被迫”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么君君，你为什么还没来现场？季风的发布会要开始了。”

“哦，是今晚啊。”君毅装傻。

她挂了电话，把疾风收起来，这才从练习场慢吞吞地回到酒店换衣服。

虽然她从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没有男人会一边说喜欢，一边又去和其他女人约会。也正因为是一个秘密，所以无法与他人探讨。她觉得自己被姬时意套路了。

其实她不太想见到姬时意，可没办法，谁叫她是俱乐部的队长。

今晚是季风之夜，酒店宴会厅已被布置成无人机主题，而姬时意本人则犹如傲慢的帝王，坐在王座，接受众人朝拜。若不是他眼角的伤口还在，君毅会以为昨晚发生的事只是梦一场。

发布会已经开始，宴会厅除了主舞台一片黑暗，人们站立在舞台下翘首以盼。

“毅哥，这边！”龚鸣在人潮对岸朝君毅招手。

小个子的君毅不得不从人群中穿过。

舞台亮起，出现小季风从迪拜塔上自由落体的急速画面，也就是这么一瞬，君毅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人——普通人的牙齿是不会在聚光灯下反光的。

“小Z也来了？”她挤到队友们身边。

众人摇头，段考不及格的小Z，现在应该正在补习班里做《三年中考五年仿真》。

舞台上视频画面翻转引来众人啧啧称奇，巴掌大小的无人机急速穿越林立的高楼，又从高塔上自由落体俯冲而下。它追逐着赛车，与高铁赛跑。

季风的航拍机向来四平八稳，从来没有飞得那么快，画面也从来没有那么动人心魄。而且这台小型无人机非常容易拆解，仿佛乐高玩具一般，可以搭成不同造型。

姬时意站到了舞台的中央，追光打着他，仿佛是天地中唯一的主角。

“各位，相信小季风的性能你们也都看到了，猜一下零售价吧。”

台下人纷纷往贵的猜，毕竟季风的生产线向来只出精致而昂贵的产品。而当姬时意说出真正售价时，大家都觉得，他可能一激动少说了一个零。

“没错，就是这个价。”

低廉的价格和超高性价比，让竞速机不再是极客或发烧友的专属。仿佛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了平常百姓家。季风正在颠覆任何一种极限运动的记录方式。

台下不断有人提问：

“姬总，可以谈一下你为什么进军竞速机界吗？”

“低价策略是否会影响季风营收？”

“是对竞争对手SL的回击？”

姬时意勾起嘴角，俯瞰众人：“我看玩竞速机的朋友们都很辛苦，进口配件贵，自己装又累，问他们为什么要进口的，他们说质量好。我就奇怪了，国人总认为进口产品的质量一流，而中国制造的产品质量一般，就好像我们自己的东西是二流产品。我对整个市场环境感到不满意，想要做些事情来改变这种状况。”

他说得如此自信，仿佛是竞速机玩家的救世主。

外籍记者用英文提问：“季风是否会因为巡风产品数据安全性问题，退出M国市场？”

“我再说一遍，”姬时意以纯正的美音答覆，“季风会将损害我公司利益的黑客和背后的公司告到破产。想要击败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来！我在无人机竞速世界锦标赛，等着你！”

谁都知道SL是无人机锦标赛的老东家，姬时意铿锵有力的一番话，通过网络扩散到了全世界，仿佛是给对手下了战帖，也将对方恶意竞争的行为再一次公布于众。

“不服来战？”台下的君毅喃喃自语。

她太熟悉这种不服输的思路，但对于商人来说，就显得太过意气用事。姬时意不是说过他不在乎输赢的吗？

“下周小季风将与W飞行俱乐部的飞手们登上竞速赛的舞台，有兴趣的可以留意下它的比赛成绩。”

姬时意做了个手势。

灯光照亮了准备区，统一着装的飞手们成了观众的焦点。他们昂首挺胸，仿佛超级英雄集结，背后的电子屏幕显示出每个人的信息和竞速机性能。

有一台特别突出，荧光绿的机身精致而强韧，那是视频中的主角，小季风竞速机。而它的飞手是飞行经验不足一个月的新人。众人不由得期待，这位长相魁梧硬朗，感觉徒手就能把飞机打下来的王牌飞手，会有怎样惊人的表现。

“现在，有请我们W飞行俱乐部的队长。”

强光打得君毅眯起了眼，也让她看清了最后排的人影，果然牙齿能反光的只有小Z！他在那里干什么？

在聂倩倩的监督下，君毅背过季风的通稿，知道在台上应该怎么把投资人夸爆。但此刻，她非常迅速且自然地把麦克风交给了戴着口罩的龚鸣，一转身挤出队伍，从后面跑了。

聚光灯下，龚鸣僵在当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又变成了队长。

姬时意的脸顿时阴下来，受了伤的眼角隐隐作痛。昨天甩手走人也就算了，今天躲了他一天，现在索性丢下队友跑了。

他真的就那么……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聂倩倩也是无语，刚才还说得好好的。

“君君，你去哪儿？”聂倩倩连忙打了电话。

“逮个人，等会儿解释。”穿着女超人制服的君毅从酒店跑了出去。

终于，她在马路拐角处找到了那家伙。

“Z！跑什么？”

满脸委屈的少年，再也忍不住眼泪，哇的一声抱住了君毅的大腿。

“我就知道你不要我了！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随便找个人代替我……哇！”

本来君毅穿成这样就够扎眼的，被小Z那么一吼，围观群众就更多了。

“先起来。”君毅窘迫地拉扯小Z，可小Z就像没了骨头缠在了她腿上，死死咬着钢牙不放。

君毅佯装生气：“再耍无赖我揍你了啊！”

中二少年瞬间收住泪水，跟班当了好多年让他明白一件事，毅哥的心可能是软的，但拳头一定是铁的，一拳能把他连人带钢牙打飞的那种。

两人在街边的奶茶店坐下，小Z仍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君毅。

“你跑常州来，你妈同意？”君毅问他。

“我偷跑来的。”小Z如实交代，又连忙补充，“我妈不知道我在这裏，我和同学说好了，就说我住同学家补习。”

君毅虽然不像卓凡那样对小Z有着老父亲般的关爱，但是也觉得非常不妥。

“若是你妈知道你逃跑了，以后再也不让你来训练了怎么办？”

小Z低下了头，双拳紧握：“我妈已经那么决定了。她昨天和俱乐部联系让我永久退出！”

“什么？”君毅难以置信。

初中二年级的小Z，训练刻苦也有天赋。他把同龄人打游戏和网上闲聊的时间全都用在训练上。虽然接触无人机时间不长，但飞行时间却在俱乐部里屈指可数。比赛前，他甚至每天都有七八个小时在练习飞行。就这么退出，未免太可惜。

“因为学习成绩？”

“成绩是主要原因。”少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从小Z就生活在母亲的鼓励和期待中，母亲一直说小Z是有天赋的孩子，只要想干，任何事都能够成功，为此曾经给他报过各种兴趣班。可当小Z开始接触无人机后，妈妈就变了，她觉得小Z在浪费时间。

“我妈根本不懂无人机，她觉我是在浪费时间。毅哥，帮帮我，我想飞飞机，我必须参加下周的比赛，才能向我妈证明飞竞速机的意义。”

按照季风的宣发安排，无论如何小季风都要飞。如果小Z重新上场，势必会从龚鸣和可达鸭中挑选一人。

这样的话，会输。

见君毅没有答应，小Z又要哭了：“帮帮我啊，毅哥，我只有你了。”

“总之，我先找地方给你住下。你出门的时候带钱了吗？”

“只剩二十块了。”中二学生苦恼地说，“我妈把我的竞速机都砸了，我花光了所有压岁钱才拼了这台机子。”

小Z拿出背包里崭新的竞速机，宝贝一般捧在怀中。仿佛只要能飞翔，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

看着天真的少年，君毅就像看着几年前的自己。不同的是，当时没有阻拦她的父母，只有衞之，仿佛一盏明灯指引着她的去路。

待君毅安顿好小Z回到酒店时，季风的舞台已被陆续拆除。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了姬时意鸽子。即便他们之间有秘密，但她也是俱乐部的队长啊，这么做绝对是打了投资人的脸。

君毅不由得心虚起来。

“不解释一下？”不知何时，姬时意气定神闲地抱着手出现在她身后，“一般剧情里，拒绝商业活动的队长都会被开除的。”

“我不是故意离开的，是……”君毅顿住了，小Z偷跑回来的事不能说。

“不说算了。”姬时意刚想走人，手臂就被君毅拉住。

她猫一样的眼里闪过惊慌，不能让姬时意就这么走了，小Z怎么办？她决定放下心裏那点芥蒂，先谈俱乐部的事。

“为何要让王牌学长飞小季风？他是新手，万一输了岂不是丢季风的脸？”为了小Z，君毅企图动摇姬时意的决定，“应该有更妥善的方法吧！”

姬时意叹了一口气，有一种自己把她当女朋友，她只把自己当俱乐部老板的无力感。

“你不放心新人？怀疑他的能力？”

说服君毅起用小季风和新人，本是聂倩倩的工作，这是一开始就约定好的。姬时意知道君毅想赢下每一次比赛，而他也不会让君毅轻易输。

“不，我不是……”君毅知道姬时意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但她又无法解释。

“来，跟我来。”姬时意反向握住了君毅的手，或许是动作太过自然，或许是君毅心不在焉，她丝毫没有排斥任人牵着。

两人走进空旷的购物中心，时间已晚，就算是备赛的飞手们也都回去睡觉了。

空中突然划过一道单调的蜂鸣声，绿色的银光闪过两人头顶。不远处的是戴着FPV眼镜的王牌学长，他坚持练习到现在，身边的教练卓凡正不断发出修正的指令。

如何实现工作三年获得五年工作经历，季风科技的每一个人都能回答：加班。

动态视觉绝佳的棒球手，心算能力一级棒的学霸，通过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来追赶普通飞手的进度。而且他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必须达成。

“冲啊小季风，为了女神！”王牌学长嘶吼着，仿佛为飞行中的精灵注入了力量。

君毅惊讶地发现，王牌学长的飞行轨迹竟与自己相差无几，短短数天，他能练到这个程度得花多少心血。

“小季风记录了你所有的飞行策略和操作习惯，”姬时意解释道，“比起普通竞速机更易上手。再加上飞手自身的努力，短期强化训练的效果不错。”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王牌学长已经拼尽全力，就算输了也不丢人？”

“我从来不看重输赢。”他耸了耸肩，“另外，我也欣赏想方设法达成目标的人。”

听说倩倩学姐已经同意，如果王牌学长能完赛就和他约会。他们都是快毕业的人了，有可能毕业后再无理由相见，因此王牌学长为了能赢取倩倩学姐的芳心，什么都做得出来，现在让他放弃好像有点残忍。

真难办，本来她以为只要说服姬时意，现在却又多了一个王牌学长。

过去的君毅只看得到输赢，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像姬时意那样，思考得失。

“谁在那里？”卓凡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君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着姬时意闪进流动柜台车下。

“为什么要躲起来？”姬时意瞪着君毅，刚想站起来却又发现领带的一头被君毅拽在手里。

拽得也太顺手了吧，又不是狗绳……大老板眼皮猛地一跳，那他是什么？

“被教练看到会有麻烦。”君毅小声说。

“有什么麻烦？”

“我们之间的秘密，还记得吗？”君毅提醒他，“你不能影响我的生活和比赛。”

狭小的空间里，少女的气息吹进了姬时意的耳朵里，他突然就不挣扎了，撑在两边的手臂紧了紧。鼓鼓的飞行夹克，抱起来就像一颗柔软的棉花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又令人舍不得咬。

卓凡的脚步渐近，君毅紧张地贴着身边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又热又痒，她不禁抬头看了眼，直直望进了姬时意深不见底的眸中。那里有她不曾了解的情愫，像是海底的暗涌，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了。

“我不是故意在发布会的时候离开。”少女不安地动了动，一双大眼里盛满不食烟火的纯真，“作为道歉，请你吃饭好吗？”

男人的喉头滑动了一下。

“吃……什么？”

他的声音性感而沙哑，俯身将她困在身下。莫名地，君毅的脸燥热起来。

“环球港摩天轮有下午茶套餐，丽佳给我的。”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券贴在了近在咫尺的脑门上。

仿佛定身符一般，姬时意的冲动陡然收住。他缓缓地、漫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往后退了退，可惜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躲避，只能僵在原地。过于狭窄的空间，让他躁动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反手撑在车顶。

真没想到，堂堂身价数亿的公司老板，也有被困在流动推车下动弹不得的时候。

“他们好像走了。”君毅拍拍姬时意的背。

姬时意又是一颤：“再等一会儿。”

他的呼吸沉重，吹得君毅红了脸，时间一长，饶是和男生们称兄道弟的君毅都不由得心跳加快。她有点透不过气，耳膜里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又来了，明明和无人机无关，却心跳加速、浑身发烫。

叮！手机亮了，君毅没空去理睬。

叮叮叮！微信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君毅不得不分神掏出手机。

只有一个人会那么干。丽佳将君毅和龚鸣拉了个群，群里蹦出数张照片。

“姬时意竟然又和同一个女人吃饭，莫非是好上了！有图有真相！”

瞬间，什么心跳，什么热啊，都消散无踪。

君毅狠狠地将姬时意推开，用力过猛，大老板直接被推出了柜台车，后脑勺撞到店面的铁栏，发出一声巨响。

她从柜台车下利索地钻出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姬时意，冷漠地说道：“我回去了。”

姬时意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后脑勺上鼓起的包，他咬牙切齿地思索：到底是谁给那丫头的胆子？！

好吧，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