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不出就可以作弊吗?我是想赢,想俱乐部赢得比赛,但不是这种卑鄙的做法!”君毅怒不可遏,“你这么做,是玷污了所有竞速机飞手的理想!”
理想?呵……
姬时意从来没有理想,只有目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唯独这一次,仅有的一次,他懊悔了。可惜没用,君毅心目中的男神,早就将他的伎俩拆穿。头痛得要命,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是凭着本能固执地胶着在他最在乎的那个问题上。
“所以呢,你考虑了半天还是要和衞之离开,是吗?”
“这是两回事!”
如果君毅足够冷静,或许能够发现姬时意变得咄咄逼人,全都是因为那份交换生文件很有可能将她带走。心高气傲的时意公主不会主动开口求人留下,他说过不会干涉她的生活,所以只能生着闷气,顺便把自己和对方都气个半死。
姬时意的手机亮了,君毅眼尖地看到是“月茹”,好熟悉的名字……她愤怒地瞪他。
姬时意把手机按掉,但手机又响了起来。
“老板,打扰到您的约会很抱歉,但北美分公司有点事急需您处理。”
马助理是个人精,如果有他必须联络的事,问题肯定不小。姬时意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在商场上,无论是多被动、多激烈的谈判,他都不会动气,甚至觉得只有把对方逼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撕了他,才是胜利时刻。而面对君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被她牵着走。
“老板,您在听吗?老板?”马助理在电话里急切地招魂。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会搞砸的。姬时意瞥了君毅一眼。
“我现在过来。”说完,他就往门口走去。
“等等!”在君毅看来,姬时意是受到月茹的召唤走的,“别走,我们先把话说清楚。”
姬时意烦躁地甩手,可君毅动作更快地一把拽住那条韭菜色的领带,用力之猛,险些把不在状态的姬时意给带倒了。
“放开!”
“不放!”君毅死拽着不松手,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姬时意透不过气,挣了几次都挣脱不了。于是他便不再与君毅角力,仗着身高将君毅禁锢在怀中,捏住她的下巴,一低头便狠狠吻上毫无防备的她的双唇。
他不再温柔,敲开贝齿长驱直入,吻得毫无章法又霸道无比。慌乱中,君毅挣扎着,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从交缠的唇舌间蔓延开,姬时意竟感到内心无比畅快,这是他应得的,再痛一点都无妨。
很快,透不过气来的人成了君毅。
初吻都是懵懵懂懂给了人,她哪有什么亲吻换气的经验,只觉浑身发热,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最后,她不得不用力推开他,才喘了一大口气,一双猫眼里就要冒出火苗。
而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姬时意眼圈涨红,双唇染着血色,仿佛他才是被轻薄的那位。他退了一步,舌尖舔了舔破皮的嘴角,喉结滚动。
君毅又气又恼,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在这种时候,仍显得性感撩人。
“我道歉,是我状态不好,过两天我们再谈。”姬时意退了一步。
他的处理方式过于成熟和理性,就像胶着的商务谈判,双方面红耳赤争吵到一半,硬塞进了个茶歇,让人不得不冷静下来。可盛怒中的君毅才不要等待,她现在就要答案。
见姬时意转身要走,君毅连忙抓紧了手中的领带。但这一次,姬时意却并未因此止步,领带的另一头空荡荡地垂着。姬时意在强吻她之时,以进为退,把领带解了。
领带是君毅从聂倩倩的礼物堆里随机抓的,毫无诚意可言,却被姬时意视为珍宝。她的报应来了,如今两人之间本就不坚固的单方关系,就像这条可笑又刺眼的领带一样,被姬时意轻易解开。
君毅慌了神,赶紧扔下领带追了出去。
她连下了两层,到处寻找,可哪里都不见姬时意的踪影。
就在君毅摸出手机要打给他解释时,冷不丁地有人叫住了她。
“君君?”青年站在走廊的灯下,含笑望着她,“你急急忙忙是去哪里?”
“衞之哥!”君毅回头,“你不是和卓教练他们走了吗?”
“刚才经过倩倩的提醒,我发现我忘记说一件事了。今年过年来我家吧,最近几个月我暂住广州。”
“我春节和人约好了。”
“是吗?真可惜啊。”衞之勾了勾唇,“我爸妈很想念你,每次他们见我都说‘君君怎么不来看我们啊,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让君君不敢来了’。为了给我正名,过年去看他们一次如何?机会难得,他们只有春节几天在国内。”
姑婆病逝后,尚未到自立年纪的君毅,必须有其他监护人,否则就要被送去孤儿院。她在地下室哭了很久,当时是衞之的父母向她伸出了援手。
有那么几年,君毅是在衞家度过的。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女孩,因为这对充满爱心的夫妻,变得开朗起来。她每天跟着衞之读书、组装飞机,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衞家的孩子,直到他们也突然离她而去。
“我妈本来是想和我一起来看你的,但君君你知道我爸心脏不好,上海的冬天太冷,她得留在广州照顾我爸。如果我妈知道你因为朋友的约定没法去,可能会很伤心呢。”
来自衞妈妈的邀请,令君毅难以抗拒。
“那……那好吧。我和你去广州。”
话音刚落,君毅感到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晃了一下,她努力瞪大眼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自从那晚,君毅就没再联系姬时意,关于他的消息却总是频繁出现在君毅和众人的视野中。
国际电子消费品展上,小季风大获成功的消息传到了国内,媒体对于在两国贸易摩擦日渐严峻的形势下,中国制造的无人机能够再次打开北美市场都惊叹不已。再加上姬时意为人高调,槽点太多,一时间就成了全民关注的焦点。
除了季风科技的商业新闻,姬时意的个人黑料也层出不穷。其中以他与自己嫂嫂的爱恨情仇最为引人关注。当然,敢得罪姬时意的都是匿名号,谁都知道姬时意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狠人。
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在那天晚上发现自己被人耍了,当然会生气,没隔天解散俱乐部已经是他宽容大度。但君毅也很愤怒,他竟然打算靠投机取巧来赢得比赛,还和那个什么月茹纠缠不清,简直……
君毅赌着气,不和姬时意联系,结果发现姬时意也没来联系自己。
这就是他喜欢人的态度?君毅越想越窝火。
“毅哥,小心前面!”
队友的呼声从通信频道里蹦出来,君毅这才发现疾风偏离巷道,障碍门的柱子近在眼前。她连忙打杆改变方向,疾风颤抖着,擦着金属框冲了过去,但切弯过大。可达鸭则利用君毅的失误,完成了超越。
新手都能流畅通过的赛道,被君毅飞得险象环生。
“新战术?”队友表示看不懂。
在竞速无人机的赛场上,每个操作都在分秒之间,别说走神了,就算眨一眨眼都差之千里。君毅一身冷汗,她差点平白无故地让疾风炸机了!
可达鸭将优势保持到了最后,一对一的比赛可达鸭获胜是常有的事,但这次,敏感的少年却发现了什么。
“毅哥,有心事?”
“不,没有,怎么可能。”条件反射的三连否认并没有掩盖住她的惊慌。
可达鸭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样子:“听说衞之大神回来了?”
“你是说这事。”君毅松了口气,全身的防备突然放下,“是啊,衞之哥这几天在上海。”
和君毅亲近的人都认为君毅仰慕衞之,一有什么烦恼也统统来自他。然而君毅这些天都没有想过衞之的提议。
君毅也搞不清,为何曾经长在心尖尖上的人,现在的存在感却不及姬时意那个浑蛋。
这么想着,君毅的脸色更难看了。可达鸭赶紧安慰:“衞之哥刚回国,比较忙,没来飞场看你训练也是正常的。”
话题莫名其妙地又绕到了衞之身上。两人聊了一会儿过去的事,可达鸭没有见过衞之,只是从俱乐部的各种传说中听闻过大神的事迹,不免好奇。最后在谈到衞之与君毅的关系时,君毅只是叹气。
“衞之哥这次回来变了好多。”变得让她无法与他亲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是感觉很奇怪,他不再是我以前敬仰崇拜的那个人了。”
“你觉得衞之变了,也有可能,是你变了。”可达鸭一笑,“我们眼中的世界,眼中的对方,总是因为心境不同而发生着变化。举个例子,以前小时候我们看父母,觉得他们无所不能是盖世英雄,可现在你看有几个人是服父母管的。”
君毅顿悟:“问题出在我身上?”
“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你长大了,当初让你仰望的人,如今你已能平视。”
君毅从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庭,她仿佛一朵攀附在衞家这棵大树上的花|蕾,衞之就是她赖以生长的枝条。而现在,她开出了花,长出了根,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理想,时刻想着乘风而去。因此,当衞之再次设法将她圈在身边时,她生出了百般犹豫。
“犹豫不决,并不是什么坏事。”可达鸭开解她,“人嘛,一生都在犹豫,就比如我。我有没有说过,刚失去双腿时,我考虑过死?”
可达鸭露出手腕上总被腕带遮住的皮肤,那里纵横交错着深深的伤疤。
君毅惊讶地望着他。可达鸭个性温和,比小Z安静,比龚鸣亲切,是知心小哥哥一般的存在,以至于大家几乎忘记了他腿脚不便的事实。
在怀念起那段低落时光时,可达鸭眼中闪动温润的光芒:“有整整半年时间,我什么都干不了,每天躺在床上哪里都不想去,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
仿佛一切都有天意,在翻来覆去的寻死觅活中,可达鸭偶然看到了一则无人机花飞的视频。
无人机从南浦大桥的斜拉索顶端一跃而下,在接近江面时又猛地拉起,横滚飞入大桥立柱下。它飞得太快,一口气掠过廊柱隧道冲向江面,狭窄的视线突然开阔,它乘风破浪穿越一切阻碍,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它停下。
极限运动是属于欧美人的,竞速机在国内并不普及。就在可达鸭惊叹到底是哪位高手操纵了这架无人机时,无人机飞了回来,绕着飞手“刷锅”(竞速无人机术语,绕着固定目标盘旋转圈)。
那是一个娇小的姑娘,视频上抖动的干扰条纹没能遮去她脸上自信的笑容,干扰的条纹像是她背后藏着的隐形翅膀,随时都能够迎风飞扬。
“当时我就想,”可达鸭的目光落在残疾的双腿上,“不能走路又有什么关系,我或许能飞呢。”
君毅还记得可达鸭来的第一天。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一点不在乎众人打量他的怪异目光。良好的心态、专注的意志,让可达鸭在起飞后,轻松击败了所有对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
竞速无人机是单纯的竞技,飞手只能通过无人机的前置摄像头看到景象,看不见侧面也看不见上下,只看着前方。与其说是与他人较量,不如说是在完成自我的超越。
“所以呢,我们飞手才会有那句话——”可达鸭爽朗地说,“没什么糟心事是一圈爽飞甩不掉的,如果真有……”
“那就两圈。”
他们对视,会心一笑,那是只有飞手才懂的默契。
“你说得对,我得去解决我的麻烦。”君毅情不自禁地拥抱了轮椅上的少年,“谢谢你可达鸭。还有,帮我和教练请假,我出去了!”
还没等红着脸的可达鸭答应,君毅风风火火的身影已经跑出了好远。
她要见到姬时意,告诉他内心所想之事,不再让流言蜚语和欺骗隐瞒横亘在两人之间。
在去季风的路上,君毅刷手机熟读了三篇公众号推文,分别是“无人机霸主的不伦恋”“一个富二代的创业(躺赢)路”“他拿什么令M国臣服,当然是爸爸的钱”。
一篇比一篇翔实可信,就像作者亲眼所见。阅读过万,点赞上千,由此可见姬时意的当前热度。
季风科技突然成为网红圣地,各路人马纷纷前来打卡。为了防止公司被无关人员骚扰,楼下的安全措施加强。上次那位擅自给姬时意债主刷门禁的前台小姐姐,已被换成了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妇女。
君毅被前台阿姨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想打电话给姬时意,只能采取老办法,出门左转,守株待兔。
她没料到的是曾经蹲守的地方,早就有其他人埋伏。
“高清大图,前几天机场拍到的。”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晃着单反相机给身边的小弟看。
“姬时意和杨月茹?前辈,你超厉害啊,这两人平时很注意不同框的。这么说地下情是真的?”
“管他是真是假。”
开局全凭一张图,内容全靠自己编!
“前辈,我想了个标题: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小子有悟性啊!”
“原来月茹就是传闻中的嫂子?不过他们明明离开那么远,姬时意的脸还特别臭,不像是有奸|情。”
君毅突然出声,两个娱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边蹲着个穿着夹克衫的学生。看她年纪不大,又帮着姬时意说话,娱记猜测:“你是姬时意的粉丝?”
姬时意在圈里特别出名,比他有钱的没他高调,比他高调的没他有钱,再加上一张不亚于流量明星的俊脸,就算是路人也可能分分钟转粉。
君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怎么说她也算得上颜粉吧。
“小同学,叔叔告诉你,像这种富二代创业者人设很容易崩的。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还不是靠着家世背景玩创业还玩女人,要我说抛去姬家他算个啥?”
“小叔叔,同学也告诉你,姬时意仗着点才华心高气傲,创业一分钱都没用家里的,平时自恋又傲慢,普通女人统统看不上,而且他向来斤斤计较、心胸狭窄,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富二代’。”
两个娱记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黑粉!”
没得聊了,君毅拍了拍蹲在两人身边落下的灰,起身走人,随手把之前看的公众号推文和两个娱记的照片发给了马助理。
得换个没那么乌烟瘴气的地方蹲着,君毅想来想去,就只有上次被姬时意拉着跑过的大楼侧门。
可偏偏呢,侧门也有人把守。被那人看到的时候,君毅已经来不及掉头走了。
“又是你。”月茹记得君毅,在酒店时,这小姑娘披着姬时意的外套让她吃了闭门羹,“你也来找姬时意?”
今日的杨月茹穿得更少了,一件低胸的天鹅绒短裙,几乎掩饰不住她越加丰|满的身材。君毅的视线从杨月茹脸上的大黑墨镜一直滑到她微突的小腹,惊讶不已:“你胖了。”
“我怀孕了!”杨月茹美丽的面孔抽搐。
公众号里倒是没提,不然关于孩子他爹的问题又是一番人性深讨。
“哦,恭喜。”君毅平淡地说。
在君毅坦荡的目光下,杨月茹越发辛酸,想她用所有青春陪伴姬家两兄弟,如今换来的却是姬时意一句“你自找的”,他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
心中的抑郁化作了尖锐和刻薄,月茹愤怒地将其吐了出来:“我猜,你喜欢姬时意?”
“对,我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我们只是没有公开而已。”君毅大方地承认,“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少年气的直率不加掩饰,刺得月茹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明白,一个什么能耐都没有、毫无背景的小姑娘为何能爱得如此理直气壮。
“喜欢你这种小姑娘不过是他一时性起。一个女学生能给他什么?姐姐教你一件事,一个男人如果真喜欢你,绝对不会告诉你要保密。不公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准备随时抽身,到时候你就哭去吧,你知道姬时意是多狠的人。”
平白无故被人这么讲,君毅自然很生气。
但月茹有一点说得没错,姬时意和她的关系的确是单方面的,姬时意喜欢她,却对她没有任何要求,甚至在听到衞之要把她带去M国时,也没说要她留下来的话。
见到少女眼中闪过了片刻的动摇,月茹在心中舒了一口恶气:“小姑娘,听姐姐的话,成人的恋爱不适合你。”
君毅拉了拉帽檐,狡黠一笑:“谢谢大姐的好意,不过作为一个纠缠小叔的嫂子,应该教不了恋爱课。我劝你,赶紧离开这裏。”
月茹失笑:“就凭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不走。”说着,她身后强壮的保镖便向前走了一步。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有人可以。”君毅环顾左右,突然扯着嗓子大叫,“好巧啊,这不是杨月茹本人吗?在季风见到你真人,太意外了!”
就像是豺狼嗅到了空气中的生肉味,散在季风科技周围的娱记立刻成群结队,扛着长枪短炮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离侧门最近的大叔青年二人组。
见这场面,美人变了脸色,只得戴回墨镜坐进车里。身边的西装保镖再顾不上君毅,纷纷上车。一行人嚣张而来,落荒而逃。
君毅遥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脸上毫无高兴之色。她本想来解决的问题,其实并不能由她一个人解决。
“前面怎么回事?”姬时意靠在车窗上,望着不远处被围堵的几辆车。
“老板,是大姬总的夫人被记者堵住了,要不要去帮忙?”马助理问。
“帮她做什么。”姬时意一脸嫌弃。杨月茹的事他一点不想掺和,都自顾不暇了。姬时意不由得摸了摸破皮的嘴角,丫头真狠心,一连好几天都不主动联系他。
“哎,君毅给我发过微信。”马助理关导航的时候有新奇发现,“怎么都是这种内容?”
“给我看!”
姬时意突然将头凑过来,马助理正开车呢,差点一头撞到人行道上。
他仔细看着,这几天不去找君毅就是因为不想把她拖进浑水,结果倒好。
“这张是在公司门口拍的。”坐在副驾驶座的Eva眼尖,认出两个娱乐记者蹲守的地方,“十分钟前。”
姬时意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路口等着过马路的君毅。她身材矮小,棒球帽檐又遮住了一半的脸,他却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
“停车。”姬时意拍了拍马助理。
“老板现在下车会被拍到的,得低调……”
姬时意没有理会,戴上墨镜,推门下车。
副驾驶的Eva皱了皱眉:“今天是阴天,戴墨镜会更醒目,他知道吗?”
“知道……吧。”
姬时意快速走向十字路口,几步之间,已构思了千言万语,准备诚恳又不失体面地与君毅好好谈谈。眼看就要走到她的跟前,只见少女转了个身,朝马路对面走来之人,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衞之哥,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去过俱乐部,他们说你下午请假了。”衞之走来,拍了拍君毅的棒球帽笑道,“队长也逃训练啊?”
君毅把帽子扶正,表情超认真的。
“我没有逃。”
衞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热巧克力塞在她手中,忽而又不太确定地问了句:“现在你还喜欢喝吗?我记得小时候你一直让我买的。”他笑得有些无奈,“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讨好君君,倩倩说得没错,不能再当你是小孩子了。”
君毅的确不再喝热巧克力了,她更爱简单的柠檬水。
可达鸭说得没错,变化的并不是衞之,而是日渐成长的自己。君毅接过热巧克力,对衞之甜甜一笑。
“哟,终于笑了。我还以为,君君不和我亲了。”衞之夸张地松了口气。
君毅这才发现,衞之何尝不是在小心翼翼地接受崭新的自己呢。
“怎么会!”君毅笑得更甜,“衞之哥一直是我最亲的人啊。”他不再是神明,不再是生命的全部,只是时光里最值得感谢的一位重要朋友。正因为理清了,才能发现。这种感觉真棒。
几米开外,电线杆后的人恨得牙痒痒,很好,君毅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
姬时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他大可以走上前去强行将两人扯开,而不是躲在电线杆后面,心裏直冒酸泡泡。
“衞之哥,你讨好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被君君看穿了。今天晚上我得飞深圳,不能来看你们比赛了。”
“啊?”君毅失望极了,“衞之哥再考虑一下嘛,我能赢得比赛的,我赢给你看啊!”她忍不住炫技,想让衞之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强多快。
“我来不来看你比赛,你都会赢。”衞之一笑,目光掠过君毅看向她的身后,“你说是不是啊,姬总?”
被人点名道姓,姬时意再不能装模作样地躲在电线杆后面偷听。
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摘下墨镜,冷眼扫过亲近的两人,淡淡吐出两个字:“好巧。”
君毅的猫眼倏地睁大,她还没理清解决问题的办法,像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言明,到了嘴边却无从说起,她只能讷讷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而在酸透了的姬时意看来,君毅躲避的表情就是不想见到他,脸色更加阴郁。
衞之主动伸手与姬时意相握:“感谢姬总照顾我们君君,小姑娘脾气挺倔的,给你添麻烦了。”语气就像出门前把宠物寄养在了别人家,现在旅行回来把她接走,顺便感谢一下照看的人一般,给人一种物归原主的理所当然之感。
“哪里,常听君毅提起衞之大神,当年W俱乐部的创始人。”姬时意故意把“当年”两个字念得清脆响亮。
两个男人明明都体面地微笑着,周身却涌动着一股暗流,让身在漩涡中心的君毅汗毛竖起。她既不想让衞之误会姬时意,也不想叫姬时意讨厌衞之,双方在不同意义上,都是她重要的人。
“衞之哥,我们先走吧,姬总很忙的。”君毅拽了拽衞之。
衞之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浅浅一笑,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君毅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任他牵着。姬时意眼皮一跳,两人相视相携的温馨画面落在眼中,让他胸口发闷。
“姬总,”衞之拉着君毅的手,“我准备带君毅去M国读书,没有什么问题吧?”
君毅刚想说话,手背就被捏了一下。衞之对她安抚地一笑:“我知道君君还在考虑,不急。只是先问下俱乐部的投资人,毕竟你是队长。”
“衞之哥!”她不想在姬时意面前讨论这些。
“我不干涉飞手的生活和比赛,何况君毅并不是季风的合约飞手。”姬时意装作若无其事,只觉得心在滴血。他底气不足地移开了眼,因此也错过了君毅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也是,姬总最近也挺忙。”衞之笑了笑,意有所指。
姬时意眉心一蹙,手指不由得握紧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汽车喇叭声。
“老板!”马助理从车窗里探出头,“我们得走了。有记者埋伏,我看到闪光灯了。”
如果不想把君毅卷入奇怪的事件,最好现在走人。姬时意深吸一口气,向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坐进车内。
他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仿佛凯旋的帝王。
“老板是不是有病?”Eva问。
“怎么说话的你?”马助理立刻表示不满。
“在商场锱铢必较,硬上也要把对手逼死。谈个恋爱却缩手缩脚的,活像个小男生,你说是不是有病?”
“大姐,拜托你别说了!”马助理恨不得堵上Eva的嘴,“老板,您别听她瞎说,像您这样英明神武帅气逼人多金又有才的男人,肯定招人喜欢,君毅那丫头是一时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后座一片沉默。
马助理忧心忡忡地朝后视镜看去,发现姬时意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大老板单手支着车窗,脸色灰暗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姬时意才吐出了一口气。
“我不强求。”他低声自语,仿佛是要以此说服自己。
不久,网络上姬时意的黑料陆续消失,不少公众号收到了法院传票,有些记者甚至被吊销了执照。
公众哗然,纷纷议论姬时意的手段。
如今,不可一世的无人机霸主姬时意,依然频频出现在各大媒体,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君毅,这个傲慢的家伙不曾,也不会从她的生活中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