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要好好的。”林宇凡声音喑哑,充满无限怅然,顿了顿,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好和聂卓扬保持距离。”
唐潇潇讶异地抬起头,怔了怔,还是忍不住问出埋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师兄,当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宇凡垂下眼,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潇潇,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无法和你说,可又不想撒谎骗你。你别问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是聂卓扬无论做什么,对你都不会是认真的。”
唐潇潇一愣,随即撇了撇嘴:“我和他没什么的,只是老同学而已。”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林宇凡叹了口气,“星航最年轻的机长,未来最年轻的总飞行师,不,他的雄心壮志,岂止于此。”
送走了林宇凡,唐潇潇整个人都失了魂。
“哐当”一声,候机厅贵宾室的门开了,唐潇潇扭过头,只见聂卓扬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飞行员制服。他恰好也是今天开飞,大概是才飞完一个航段回来。
聂卓扬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候机室,走到唐潇潇面前:“林子已经走了?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唐潇潇看了看他,也没说话,反而低下头去,抱紧了肩。
聂卓扬察觉到气氛不对,抬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柔声问道:“潇潇,怎么了?很冷吗?”
冷,真冷,甚至冷到骨髓都痛了!唐潇潇搓了搓肩膀,避开他的手。
聂卓扬直起身,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声音沉了沉:“林宇凡跟你说了些什么?”
唐潇潇抬起头:“他说……他说捷远航空的创始人、捷远集团董事长卓其远,是你的父亲。”
聂卓扬神情一舒展,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其实也没什么,我一直没公开,是因为不想被冠上‘富二代’的帽子。”
“那你为什么姓聂呢?”唐潇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是因为聂家需要有个继承人吗?”
“你真想多了。”聂卓扬在她对面坐下,“谁规定孩子一定要跟父亲姓?我名字中父母的姓都有,不是挺好吗?就像你的名字,是因为你妈妈姓肖吧?”不待她回答,又继续道,“你妈妈叫肖婕,对吧?”
唐潇潇睁大了眼睛,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聂卓扬笑了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像你们陈主任说的,民航的圈子就这么大。别忘了你妈妈也是星航的前员工,我还知道她是云南人,我老家也在云南,咱们俩也算是老乡了。”
“这么巧……”唐潇潇见他东扯西拉地打太极,咬了咬嘴唇,决定再试探一次,“阿卓,你能告诉我,我十七岁生日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没来赴约?”
这一声软软的“阿卓”,直接触到了聂卓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一年的初冬,他从四川飞行学院赶回滨海,只为了和她的约定,给她送上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谁知无意间竟从母亲对小表姨的哭诉中窥知了林宇凡的身世。那一刻,他十八岁的人生几乎被颠覆。
他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街头,来之前本想着暗中帮唐潇潇解决一个麻烦,谁知却在受刺|激冲动之下和人打了起来,头破血流地躺倒在急诊室,是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
他犹豫了许久,给她发了信息,希望她能来医院拿她的生日礼物。可他从日暮等到天黑,只等来“不需要了”几个字。他又从黑夜等到黎明,终于忍不住,不顾脑震荡后的头晕,溜出医院来找她,却看到林宇凡正走出她的家门。
天一亮他就搭乘最早的航班飞了回去,因为私自离校旷课还打架,被记了大过。他大病一场,高烧了三天三夜。出院后他就有了第一个女朋友,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但他却从未体验过爱情的滋味。直到他在微博上发现她踪迹后的怦然心跳,直到他得知林宇凡并没有和她在一起后的欣喜若狂,直到他在星光下吻了她,然后从双杠上栽了下去……
就是这种感觉吧?酒不自醉人自醉,为她欢喜为她忧。
“那一年啊……”聂卓扬拉长了声音,慵懒地笑了笑,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站起身来,“我下面还有个航段,该走了。”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强忍住想把她搂到怀里的冲动,转过身,腰脊挺直,大步向门口走去。
“阿卓——”唐潇潇又唤了一声,“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的理想?”
聂卓扬脚步一顿。
理想?他当然记得,一直记得!他说将来要做一名飞行员,二十五岁前成为最年轻的机长,三十岁前成为最年轻的教员,四十岁时,成为最年轻的总飞行师,然后在四十五岁时退休,带上心爱的人去环游世界……
他知道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但当他得知捷航神秘的大股东是谁时,他就把那些话生生咽了回去。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给她一份纯粹的感情,不掺杂任何欺瞒与利用。此时开口,明明是真情,也怕将来被误会成是假意。
她就在他身后,那样目光楚楚地看着他,他却不能回头。因为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不仅仅只是他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