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1 / 2)

“喜欢?不。”聂卓扬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坚定,“我爱她!不过,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干涉。”

“干涉?”卓其远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疲惫,“卓扬,你还年轻,一腔热血,满腹豪情,却永远也想不到命运将会以什么方式在前面等着你。”

“我从不信命,我只信自己!”聂卓扬紧抿着嘴,挑衅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曾经,他是他的灯塔,而今,他是他即将要飞越的山峰。“好,虽然狂妄,但有勇气!”卓其远赞了一句,随即声音低了下来,感叹道,“卓扬,你长大了,爸爸不如你。”聂卓扬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夹杂着莫名的情绪翻涌着冲上来,逼得他鼻腔眼眶都一起发酸。这句话他等了足足十五年!似乎他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超过眼前这个男人!

“卓扬,听爸爸给你讲个故事,你再决定要不要进去吧。”卓其远掏出烟点燃,低头吸了一口,如叹息般缓缓吐出,然后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才开口道,“卓扬,你是知道的,我是星航第一批大学生飞行员。只是当年我读这大学,并不容易。”

卓其远又吸了口烟,声音低缓下来,似是带着内疚,又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我本就家境贫寒,上大学时又赶上父亲病重,全靠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打工赚钱供我读书,还一直在家乡照顾我的父亲。我顺利毕业,当上了人人羡慕的飞行员,可却阴差阳错、稀里糊涂和别的女人走到了一起,最终辜负了她。”

“稀里糊涂?别的女人是指我母亲吧?”聂卓扬听到这裏,已经明白了大概,心头微微发凉,“如果你不爱母亲,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当年的是是非非我也不想再说了。”卓其远叹了口气,“就算都是我的错吧。不过现在,你准备如何面对她的家人?”

“你放心,你是你,我是我,我姓聂,不姓卓!”聂卓扬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了进去。卓其远看着他挺拔坚定的背影,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他的手一抖,指间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伸出颤抖的手,扶住了湿冷的墙壁。疼痛迅速向全身扩散开来,渐渐混沌的意识里,美丽的女子盈盈笑着,带着整个春天的明媚和灿烂,提起裙摆,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般,转身向远方鲜花盛开的山谷跑去,也随之带走了他所有的热度和面前的光亮。

“哒哒”的声响有节奏地由远及近,最后在身边停了下来,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卓总?卓总!”人中一痛,卓其远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墙根处,林宇凡拄着一根拐棍,正有些吃力地弯着腰。见他醒来,林宇凡瞬间收回了目光中的冰冷与憎恶,转眼变为焦虑,急忙道:“卓总,你怎么晕倒在这裏了?那边是卓扬的车,他是不是在裏面?我去叫他!”

“别!”卓其远一把抓住林宇凡的手,“我没事,只是一时头晕,缓一缓就好了,不要告诉卓扬。”

聂卓扬从告别厅出来时,正看见掉头而去的深灰色奥迪,车牌好像是林宇凡的,暗自奇怪他怎么来了却又不进去。扭头一看,那辆凯迪拉克仍旧停在那里,卓其远却不知去向。

难道是两人一起走了?聂卓扬思及刚才唐胜强对他冰冷的态度,感觉头又疼了起来。究竟要怎样才能解开父辈的心结呢?他可不想跟心爱的女孩变成罗密欧与朱丽叶。

手机响了,是聂舒岚打来的,要他赶紧回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聂卓扬匆匆赶到别墅,那边除了聂舒岚,魏碧也在。

“捷航几位大股东手里的股份最近都暗地里转手了。”聂舒岚的脸色很不好,“难道是他先一步动作了?可他应该没有那个财力收购几大股东的股份啊。”

“究竟是谁收购的,我哥哥那边还在找人查。”

魏碧微微蹙眉,“想要董事长换人,必须得到董事会一半以上的支持,看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个神秘大股东会站在哪一边了!他手里掌握着捷航百分之十的股份!”魏碧说着,看了一眼聂卓扬。聂卓扬目光沉了沉,却没有说话。“小碧,那还要麻烦你们兄妹了。”聂舒岚拉过魏碧的手拍了拍。送走魏碧,聂卓扬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母亲。聂舒岚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摸了摸完好的那半边脸,笑道:“怎么,几天没见,我脸上开出花来了?”

“妈,很久没见您笑了。”聂卓扬的神情有些低落。聂舒岚以为他说的是捷航股份的事,哼了一声:“且看谁笑到最后。捷航,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吗?”聂卓扬看着母亲一副咬牙切齿、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心中不忍,但还是问了出来,“您这是为了捷航,还是为了那个人?”

“什么那个人?”聂舒岚不满地撇了撇嘴,“他是你父亲!他的一切,都应该是留给你的!”

“他也是你的丈夫。”聂卓扬声音平静,目光却犀利,“您这么多年都不肯离婚,究竟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不甘心?”

“我是为了你!”聂舒岚的手一紧,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血缘关系是无法切断的。您离不离婚,他都是我父亲。我只是不想看您这么折磨自己。”聂卓扬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聂舒岚神色变化了一番,叹了口气:“阿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得站在我这边。”

“我一直都站在您这边。”聂卓扬声音沉了沉,还是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母亲所谓的不惜一切代价,是否也包括牺牲他的个人幸福?母亲的执念,是否应该由他来承担?和不爱的人结婚,做一辈子怨偶吗?不,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聂卓扬开着车在环城路上疾驰了几个来回,最后把车开进了海天御苑。此时已是夜半时分,林宇凡拄着拐杖来给他开门。聂卓扬在沙发上坐定,看了一眼昔日的好兄弟:“今天下午你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

“临时有急事走开了。”林宇凡向上推了推眼镜,表情平静。

“哦,我还以为你是不敢见我呢。”聂卓扬大大咧咧地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斜眼看着他。

“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不敢见你?”林宇凡神色淡然。

“是吗?”聂卓扬挑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捷航几个大股东突然转让了股份,你知道吗?”

“你不是一向不关心这些吗?”林宇凡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功夫茶具,冲茶、刮沫、淋灌、烫杯、洒茶,动作一气呵成,然后递了一杯给他,“知道你喜欢喝咖啡,不过我这裏只有茶,尝尝吧。”

聂卓扬没有拒绝,端起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缓缓饮尽。入口先苦涩,后回甘:“云南七子普洱。”

“你看,你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也一样了如指掌。”林宇凡手下不停,又在泡第二轮,同时头也不抬地说,“暂停捷远滨海至大连的航线经营权只是个开始。”

聂卓听他声音凝重,便也敛了神情:“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