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已是傍晚,斜阳夕照,江面上波光滟滟,远处电视塔巨大的玻璃球体反射出荧粉色的光线。
“天气真好,不是吗?”查尔斯好像只是随口寒暄,“今天的照片拍了吗?”
“还没有。”程致研回答。
“那正好,拿上你的照相机,我们上去吹吹风。”
查尔斯知道程致研的习惯,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选一个地方,每天在同一位置同一角度,拍摄一张照片,即使他自己走不开,也会托别人按下快门,风雨无阻。他会把那些照片裁成等宽的竖窄条,一天一条,直至拼接成一幅完整的风景。到那个时候为止,他有六张这样的风景照——纽约、阿斯本、圣胡安、巴黎、杰达港,还有云域岛。
在上海,他的拍摄点在厉峰大厦的停机坪,绝对的制高点,可以俯瞰大半个上海,西面安全护栏内侧有一个银色喷漆做的记号,他每天都把三脚架架在那里。
他们坐直达电梯到顶楼,再走上三十六格台阶,推开一道门,便是停机坪。那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即使在那样的高处,风也并不凛冽,空气里混杂着夏末的绵软和初秋的瑟瑟。
查尔斯看着远处,突然问程致研:“知道何苏仪为什么会帮这个忙吗?”
他没想到查尔斯对事情的进展这么清楚,只是沉默,等着下文。
“王晋的公司下个月十一号在纳斯达克挂牌,”查尔斯继续说下去,“Walden夫人是董事会成员。”
Ms. Walden,只这两个字便能令他如芒刺在背。
曾经有人叫她“那个姓陆的女人”。
后来她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字叫Sylvia,自诩是她朋友的人,或是刻意套近乎的人都喜欢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