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研听见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近,才知道那吹拂不去的味道并非出于错觉。
他一直没回头,直到司南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他转过头看着她,发现她眼睛虹膜的颜色很深,几乎与瞳仁弥为一色,好像一望见底,又好像不是。
“我到的太早了,随星阁一个人都没有,”她开口解释,“你在拍什么?让我看看行吗?”
他没理会她的要求,只对她说:“穿裙子就不要蹲着,难看死了。”
她很听话的站起来,抚平了裙子,挨着他就要跪下。他让她等等,把搭在栏杆上的西服外套拿下来,叠了叠,垫在地上。她静静地对他笑,跪在他的衣服上面,凑近了去看取景器。
初秋,晴空辽阔,丝丝柔淡的云已染做绯红,整个城市正以一种肉眼可及的速度,沉入绵绵暮色。
“我们这样跪着像不像拜天地?”她突然问他。
他侧目看看她,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赶紧纠正:“呸,我是说拜堂,哦不,结拜。”
他先是无可奈何的笑,很快就笑得收不住。她脸红的不行,皱眉,闭上眼睛,好像只要看不见,就不用尴尬。
他不想让她太难堪,岔开话题问她:“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她双手抱着胳膊,点点头。
“那赶紧下去吧,天黑了风更大。”
“还以为你会脱件衣服给我穿。”她撇撇嘴,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我的衣服垫在你膝盖下面了。”他回答。
“那我走了。”她伸手撑了一下地。
他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她的手有点冷,手指细柔。
“上次你说要买自行车,买了没有?”他松开她的手,问她。
“没有,等你带我去呢。”
“周末有空吗?”
“就星期六吧。”
他们约好一个时间,那么快,那么容易。
她转身离开,他一个人站了一会儿,脑子里反覆出现的是她那些特别的小动作,比如用右手食指掠一掠额前的头发,两只手捧着茶杯喝茶,一圈圈转动腕上的手镯……所有这些琐碎的细节,不知是什么时候看见了,又记住的。他回想过去的几年,不断地离开,去更远的陌生的地方,遇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情,修炼的圆熟世故,他一直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在他心上刻下痕迹了。